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
几乎在门合拢的瞬间,更加尖锐、更加狂暴的电子尖啸声被隔绝在内,但那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却仿佛能穿透金属,隐隐地、固执地钻入他们的耳膜。
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
走廊里只有三人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阿哲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小雅瘫坐在地,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林默则倚着对面的墙壁滑坐下去,双手依然捂着脸,指缝间,眼神空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惧和茫然。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再次包裹了他们。只有阿哲手中那个小小的LED手电,发出微弱、颤抖的光圈,照亮脚下方寸之地,也照亮了空气中弥漫的、肉眼可见的尘埃。每一粒尘埃都仿佛沾染了刚才那场噩梦的气息。
那股冰冷、粘稠、带着非人饥饿感的“视线”,似乎正从门缝下、从墙壁内、从头顶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渗透出来,缠绕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脚踝。
它…还在。
它…从未离开。
它…在等待下一次的“信号恢复”。
沉重的金属门隔绝了机房内那令人发疯的、隐约的嗡鸣,却无法隔绝渗透骨髓的寒意和如影随形的恐惧。走廊重归死寂,只有三人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阿哲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下滑,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紧绷的胸腔。他手中那支老旧的LED小手电,光圈微弱而颤抖,像一个在寒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勉强照亮脚下布满灰尘的水泥地和几根散落的、锈迹斑斑的线缆。
光圈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有了触感,带着刚才那场噩梦残留的冰冷“视线”,丝丝缕缕地从门缝下、从墙壁的缝隙里、从天花板看不见的阴影中钻出,无声地缠绕着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
“它…还在里面?”小雅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肩膀还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惊悸。
阿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但门关上了…暂时…”“暂时”这个词,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毫无底气。那东西…那个雕塑…它带来的影响已经超出了物理隔绝的范畴。
光束颤抖着移向墙边。林默蜷缩在那里,双手依然死死捂着脸,指缝间露出的眼睛空洞失焦,像两个失去光泽的黑洞。刚才截图里那惊悚的、像素化的脸部“融化”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她视网膜和神经深处。
“默姐…”小雅带着哭腔,试探地喊了一声。
林默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捂着脸的手指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里去。她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指缝中漏出来。
阿哲的心沉了下去。林默是他们团队的灵魂,是勇气的象征,可现在,她几乎被彻底击垮了。他必须想办法。他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浓重尘埃和金属锈蚀味的冰冷空气,手电光柱重新稳定了一些。
“检查…检查一下自己。”阿哲的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尽管每一个字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有没有受伤?刚才…混乱中…”
小雅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脖子、手臂,冰凉一片,除了冷汗和灰尘,似乎没有外伤。她又去摸口袋里的旧手机,确认它还在。阿哲快速扫视了自己全身,装备除了DV和iPad被强行塞进保温杯,其他背包、工具都在。
光束最后落在林默身上。“林默,你怎么样?除了脸…其他地方疼吗?”阿哲尽量让语气平缓。
捂着脸的林默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过了好几秒,她才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嘶哑地说:“…脸…脸…疼…”不是物理的抓伤带来的疼,而是那种被无形力量侵蚀、仿佛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在溶解的幻觉般的灼痛和冰冷感,顽固地残留着。
“是幻觉…林默,是幻觉!”阿哲立刻强调,光束坚定地照在她捂着脸的手上,“你看,手指下面,皮肤是好好的!刚才截图…那可能是极端电磁干扰对摄像头CMOS造成的图像畸变!不是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他必须给她一个“科学”的解释,哪怕他自己都开始动摇。
“畸变…”林默喃喃地重复着,捂着脸的手终于松开了一条缝隙。手电的光圈立刻捕捉到她惨白的脸颊,还有几道她自己抓出的、已经渗出血丝的红痕。没有像素化的马赛克,没有融化的皮肤。她死死盯着小雅手中旧手机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粉丝群,但那张恐怖的截图已经被小雅颤抖着删除了。
“没有…截图了…”小雅带着哭腔说,像是安慰林默,也像是安慰自己。
林默的眼神依旧空洞,但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松懈了一点点。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疲惫地闭上眼睛,大口喘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恐惧的余波还在冲刷着她的神经。
阿哲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他用手电光束扫视四周。他们此刻身处远离机房入口的走廊深处,两侧是无数紧闭的、挂着褪色铭牌的门洞,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来时路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前方同样深不见底。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焦糊味始终萦绕不去。
“小雅,手机…还有信号吗?”阿哲问。
小雅连忙点开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她依旧苍白的脸。“一格…非常弱…时断时续…短信都发不出去…报警电话…试过了…忙音…”
意料之中。这栋被诅咒的建筑,似乎正在努力切断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省电,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阿哲沉声道,“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出去?”小雅的声音透着绝望,“怎么出去?我们根本不知道刚才跑了多远!而且…那东西…”她恐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金属机房大门。
“沿着原路退回去。”阿哲用手电指向来时的黑暗,“标记,或者想办法认路。总比留在这里强。”留在这里,随时可能面临下一次“信号恢复”的恐怖冲击。那个“零”的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看了一眼蜷缩的林默:“林默,能走吗?”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她靠着墙,似乎在积蓄力量,几秒后,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她扶着墙壁,颤抖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阿哲立刻上前一步,架住了她的胳膊。入手冰凉,她还在微微发抖。
“阿哲哥…这边…”小雅的手电(她的备用手机也有照明)光束扫过一侧墙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这里…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有?”
阿哲立刻将光束移过去。
在布满灰尘和剥落墙皮的墙壁上,靠近地面大约膝盖高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极其新鲜的划痕!
痕迹很细,很深,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坚硬的墙面上硬生生犁出来的。划痕的走向歪歪扭扭,毫无规律,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清晰地指向……走廊深处,他们此刻面对的方向。和他们来时想要退回去的路,正好相反!
阿哲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不可能有第四个人!难道…在他们逃出机房、惊魂未定喘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眼皮底下,在黑暗中…移动了?
“这…这不可能…”小雅的声音抖得厉害,光束也随着她的手在颤抖,“我们一直在这里…没看到…没听到…”
林默也看到了那道划痕,空洞的眼神里再次涌上巨大的惊恐,身体止不住地往后缩。
“别慌!”阿哲低喝,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光束迅速扫向四周地面。积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只有他们三人混乱的脚印。没有其他痕迹。
没有脚印?那这道划痕是怎么出现的?凭空出现的?
“可能是…我们刚才逃出来时,背包或者工具无意中刮到的…”阿哲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但这解释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那个高度和方向…背包挂不到那里!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心脏狂跳起来!光束猛地转向——照向机房门口,那块冰冷的水泥地面!
之前,那尊无面的诡异雕塑,就掉落在那里!被林默惊惧之下甩脱,静静地躺在尘埃中!
现在,那个位置……
空了!
地上只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头大小的圆形凹坑印记,周围的灰尘被轻微地拂动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那里…拿走了?或者…自己…离开了?
“雕…雕塑…”林默也看到了那个空荡荡的痕迹,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它…不见了!”
这句话像一颗冰弹,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小雅倒吸一口凉气,手机的光束疯狂地在周围的地面扫射:“在哪?它去哪了?刚才还在…就在门口…”
阿哲的手电光束也像探照灯一样,紧张地在附近的地面、墙角、散落的杂物堆上搜寻。没有!那个冰冷、沉重、带着光滑无面头颅的邪物,消失了!它从那个被隔绝的机房门口,消失在了这条黑暗的走廊里!无声无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三人。比刚才那疯狂的嗡鸣和闪烁更加冰冷,更加深入骨髓!
它…会动?
它…在黑暗中…自己移动了?
它…现在在哪里?!
“快…快离开这里!”阿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未知的、会移动的恐惧,远比锁在门后的威胁更让人头皮发麻!
他几乎是拖着林默,催促着小雅:“走!沿着我们来的方向!快!”
三人再也顾不上节省体力,也顾不上辨认方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雕塑消失的恐怖区域!小雅咬着牙,举着手机照明冲在前面,阿哲架着双腿发软的林默紧随其后,手电光束在黑暗中疯狂晃动,照亮前方布满灰尘、堆着废弃杂物的地面。
恐惧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后背。每一次落脚,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感觉那光滑无面的头颅,随时会从某个角落的阴影里“看”过来。
“等等…”跑在最前面的小雅突然刹住了脚步,声音带着一丝变调的惊疑。
“怎么了?”阿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电光束瞬间越过小雅的肩膀照向前方。
前方几米处,是那条通往大厅的岔路口。来时,他们是从左边过来的。
但现在,就在岔路口拐角的地面上…再次出现了一道新鲜的、歪歪扭扭的尖锐划痕!
划痕的走向,清晰地指向了…右边那条未知的、更加幽深的走廊!
“它…它…”小雅指着那划痕,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阿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东西不仅在移动,它还在…给他们指路?!或者说…它在驱赶他们?把他们引向未知的深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
“滋…滋啦…”
极其微弱、极其短促的电流杂音,突然从阿哲紧攥在手中的保温杯里传了出来!
金属隔绝层…似乎正在失效!
嗡——
那低沉、沉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声,如同苏醒的巨兽,再次从保温杯内部隐隐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
红光!绿光!蓝光!刺眼欲盲、疯狂混乱的光芒,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再次顽强地从保温杯盖的缝隙里透射出来!在布满灰尘和管道的天花板上,投射出扭曲、跳跃、癫狂舞动的彩色光斑!像一群嗜血的、无形的幽灵,在黑暗中狂欢!
“不!!”阿哲目眦欲裂。
“它要出来了!那些光!那些光又要来了!”林默发出崩溃的尖叫,猛地挣脱阿哲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就朝着右边那条未知的、被划痕指引的黑暗走廊冲去!极度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理智!
“林默!别乱跑!”阿哲惊吼,但已经晚了。
【零:…路径…正确…】
【零:…狩猎…开始…】
小雅旧手机的屏幕上,粉丝群里,那个冰冷如幽灵的ID,再次弹出信息。
与此同时,保温杯盖被内部狂暴的能量顶得向上弹跳了一下!
嗤——!
更加汹涌、更加混乱、更加癫狂的光束混合着刺耳欲聋的尖啸碎片,如同地狱之门被强行撬开一条缝隙,从中喷涌而出!
天花板上狂舞的光斑骤然加剧!那疯狂的光影中,无数扭曲的噪点和马赛克,仿佛拥有了短暂的、诡异的生命,竟开始挣扎着、扭曲着…凝聚!
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扭曲像素和刺眼色块构成的、类似人形的轮廓,在那片癫狂的光影中,若隐若现!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沸腾的、不断翻滚的数据噪点的“面孔”,朝着林默冲入的那条黑暗走廊,缓缓地、极其不自然地…抬起了“手臂”!
“跑!!!”阿哲一把抓住吓傻的小雅,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向右边那条走廊,同时自己也朝着那片被疯狂光影和恐怖像素轮廓笼罩的黑暗,亡命般冲了过去!
身后,沉重的保温杯在疯狂的光与声中震动、跳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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