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所有的景象，只留下感官的无限放大。李哲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在死寂的浴室中显得格外清晰。陈纤歌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出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大概是绝处逢生般的狂喜，又或者是……更深的绝望之前的短暂喘息？
“李医生，别光顾着激动啊，那块‘幸运瓷砖’后面，说不定藏着通往天堂的钥匙，也可能是地狱的门票呢。”陈纤歌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带着他特有的戏谑。他小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充满了期待。
李哲明没有理会陈纤歌的调侃，他摸索着，用手中的钢锯柄狠狠砸向那块发光的瓷砖。
“哐当！咔嚓！”
瓷砖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李哲明急切地扒开碎裂的瓷砖和水泥块，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一个小小的铁盒子。
他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口袋里找到的那枚小铜钥匙。他颤抖着手，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锁开了。
李哲明迫不及待地打开铁盒，借着从门缝和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以及那“X”符号残余的幽光，他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两支香烟，并排躺在盒底。其中一支的过滤嘴上，沾染着一小块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而另一支则看起来崭新普通。
一支老旧的、只能接听不能拨打的翻盖手机。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李哲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两支香烟的含义。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和墙上的一样，歪歪扭扭，充满了恶意：
“李医生，看来你找到了我的小小提示。枪，并非唯一的杀人工具。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东西，也能带来最彻底的解脱。你面前的亚当，他的生命如风中残烛。你无需弄脏自己的手，一支小小的香烟，就能让他安静地睡去。记住，时间不多了。你的家人在等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纸条的末尾，依旧是那个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偶脑袋。
李哲明握着纸条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抬头看向黑暗中陈纤歌所在的方向，那个年轻人此刻安静得有些反常，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正确的选择？”李哲明在心中苦笑。什么是正确的选择？牺牲一个陌生人，去换取自己家人的性命？这听起来像是某种魔鬼的契约。
陈纤歌当然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当李哲明描述出香烟和纸条时，他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了《电锯惊魂》系列中类似的桥段。一支有毒，一支无毒，或者两支都有毒，亦或者……这本身就是个心理陷阱。
但他没有说破。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热爱和平的‘正常’玩家，我怎么能破坏游戏体验呢？”陈纤歌在心里默默吐槽，“剧透一时爽，一直剧透一直……嗯，会被系统判定为作弊吧？‘竖锯老师’精心准备的考题，我得好好品尝才行。”
他甚至有些期待李哲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屈从于恐惧，还是坚守那份医者的底线？人性的挣扎，永远是最精彩的戏剧。
他看向那两支香烟，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一支带血，一支干净。按照“竖锯”的逻辑，那支看起来干净的，往往才是致命的。
他该怎么办？
杀了陈纤歌？用这种卑劣的方式？
他是一名医生，他的天职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剥夺生命。即使陈纤歌的录音里说他“肮脏的灵魂不值得活在世上”，但谁又有权力去审判另一个人的生死？
可是，他的家人……
两种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交战，家人无所谓，评分事情大啊。
黑暗中，陈纤歌似乎感受到了李哲明内心的剧烈波动。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嘲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李医生，”陈纤歌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选择动手，记得给我个痛快。
李哲明紧紧攥着那两支香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妻女的笑脸，闪过手术台上的无影灯，闪过那些被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病人……
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做出了选择。
李哲明深吸一口气，黑暗中，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没有立刻拿起那两支决定生死的香烟，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陈纤歌预料的举动。
“亚当”李哲明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不会杀你。但我们必须想办法骗过他。”
陈纤歌挑了挑眉，那双死鱼眼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哦？这就有意思了。这位李医生，比他想象的要更有“骨气”一点。
“骗过他？”陈纤歌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李医生，你确定咱们的‘竖锯老师’那么好糊弄？他可是连浴室里有几只蟑螂都可能一清二楚的变态啊。”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李哲明的声音有些激动，“那个摄像头……我们必须想办法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制造你‘死亡’的假象！”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刚才……我关灯的时候，注意到那个开关虽然老旧，但似乎还能用。我们可以再次关掉灯，利用短暂的黑暗，来干扰摄像头的视线。然后……”
“然后？”陈纤歌饶有兴致地追问。
“然后，你需要配合我演一场戏。”李哲明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会给你一支烟，你假装抽了它，然后……倒下。我们赌一把，赌他会相信。”
陈纤歌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这个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但又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即兴表演”了。
“李医生，你这个提议……很有创意。”陈纤歌懒洋洋地说道，“不过，万一‘竖锯老师’不上当，或者他老人家心情不好，直接给我们来个‘浴室大清洗’，那咱们可就真的‘永垂不朽’了。”
“我们只能赌！”李哲明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好吧，谁让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市民’呢。”陈纤歌拖长了语调，“不过，李医生，演戏可以，但你可得想清楚，给我哪支烟？万一你拿错了，我可就真的‘为艺术献身’了。”
黑暗中，李哲明沉默了几秒。然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会给你那支……没有血迹的。”
陈纤歌轻笑一声。看来李医生也懂“反向思维”。
“行，那就这么定了。”陈纤歌活动了一下被铁链锁住的脚踝，“李医生，灯光师，准备！”
李哲明再次摸索着按下了电灯开关。
“啪嗒。”
浴室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这一次，黑暗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李哲明似乎在利用这段时间，将那支“致命”的香烟递给陈纤歌，并且低声交代着什么。
几分钟后。
“啪嗒。”
灯光再次亮起。
李哲明手中拿着打火机——大概是铁盒里香烟的附赠品，或者他自己口袋里原本就有的。他将打火机凑近陈纤歌嘴里叼着的那支香烟。
陈纤歌嘴里叼着的，正是那支看起来崭新、没有任何血迹的香烟。
火苗跳动，点燃了烟草。
陈纤歌象征性地吸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那烟雾是什么剧毒之物。他平日里不抽烟，此刻被这劣质烟草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倒是意外地增强了表演的真实性。
“咳咳……这烟……味道……真他妈……冲……”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晃动。
李哲明紧张地注视着他，额头上全是汗。
陈纤歌的表演还在继续。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也开始发紫，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睁半闭的死鱼眼，此刻瞪得溜圆，充满了“惊恐”与“不甘”。
“我……我不想……死……”他伸出手，徒劳地抓向空气，然后，身体猛地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扑通！”
陈纤歌四肢抽搐了几下，然后便一动不动了，眼睛依旧圆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浴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哲明看着“死”去的陈纤歌，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个计划是否能成功，但他已经尽力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竖锯”的反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陈纤歌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内心却在疯狂吐槽：“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这演技，这表情，这临场反应！完美！要是‘竖锯老师’不给个S级评价，我第一个不服！”
他甚至在想，等会儿“竖锯老师”要是宣布游戏结束，他是不是应该再来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滋啦——”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突然响起，紧接着，陈纤歌感觉到自己脚踝处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仿佛有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皮肉！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次是真的惊恐了！
那条锁住他脚踝的铁链，此刻竟然通上了高压电！
剧烈的电流瞬间传遍他的全身，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肌肉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焦糊味从铁链与他脚踝接触的地方弥漫开来。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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