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姑娘,你腕子上这新得的赤金绞丝镯子,成色倒是不错。看着……不像是府里份例的规制啊?”
沈清漪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在翠缕头上!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春桃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手腕的翠缕!
柳姨娘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手腕上的金蛇猛地一缩!沈月柔脸上的伪善粉雾剧烈波动,雾气下的毒藤和银丝也骤然绷紧!
翠缕只觉得头皮炸裂,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手腕上确实戴着一个新得的、分量不轻的赤金绞丝镯子!那是柳姨娘昨日赏给她、让她办事的“辛苦钱”!此刻,在沈清漪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眸子注视下,那金镯子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沈清漪的目光不仅盯着她的镯子,更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死死钉在了她手腕上那条因为极度恐惧而疯狂扭曲、几乎要溃散的“贪婪金蛇”印记旁边——那里,正附着着几粒极其微小的、闪烁着“贿赂”气息的金色光点!如同赃物上的标记!
“我…我……”翠缕牙齿打颤,语无伦次,手腕上的金蛇印记因恐惧而剧烈抽搐。
“这镯子成色上佳,做工精细,怕是值不少银子吧?”沈清漪步步紧逼,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翠缕姑娘在姨娘身边伺候,月钱几何?不吃不喝,攒上几年,怕是也买不起这样一只镯子吧?”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刺向翠缕躲闪的眼睛:“还是说……这镯子,是有人‘赏’给你的?让你……去办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向那个装着赤金簪的锦囊,以及那堆粗布衣物,“……把这个锦囊,‘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轰——!”
沈清漪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放”?!不是“偷”,是“放”?!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栽赃陷害!
下人们瞬间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翠缕和柳姨娘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和鄙夷。
“你…你血口喷人!”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手腕上的金蛇因愤怒而膨胀,尖声叫道,“沈清漪!你自己管教不好下人,还想反咬一口污蔑我?!”
“污蔑?”沈清漪冷笑一声,目光如冰锥般钉在瑟瑟发抖、几乎要瘫倒的翠缕身上,“翠缕,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镯子,哪来的?!”
这一声厉喝,如同惊堂木拍下!带着一种震慑灵魂的力量!
翠缕被沈清漪那双幽深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渊与审判之力的眼睛死死盯住,大脑一片空白!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最肮脏的角落!她手腕上那代表“贿赂”的金色光点,在沈清漪的凝视下,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感觉手腕上的金镯子重逾千斤,勒得她喘不过气!沈清漪那冰冷的质问,柳姨娘怨毒的眼神,周围无数道如同针扎般的目光……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是…是……”翠缕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压倒了理智和对柳姨娘的畏惧。她只想摆脱这可怕的目光和压力,脱口而出:“是姨娘!是姨娘赏给我的!让我…让我把锦囊放到春桃洗的衣服里!她说……她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不关我的事啊!大小姐饶命!侯爷饶命啊!”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翠缕的哭喊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柳姨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翠缕,手腕上的金蛇印记如同被斩断了七寸,瞬间萎靡瘫软下去!她嘴唇哆嗦着,想骂,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月柔脸上的伪善粉雾彻底崩散,露出了其下惨白如纸的脸和因为极度惊骇怨毒而扭曲的暗绿毒藤,她失声尖叫:“翠缕!你胡说什么!”
沈崇文更是如遭雷击!他看看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柳姨娘,再看看瘫在地上哭嚎认罪的翠缕,又看看被沈清漪护在身后、同样震惊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茫然的春桃,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神色冰冷、如同局外人般冷眼旁观的沈清漪身上。
懦弱锁链疯狂地震颤、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感觉自己的脸皮被当众狠狠撕下,踩在脚下!他一直偏听偏信的“温柔解语花”,竟然……竟然做出如此下作歹毒的栽赃陷害?!对象还是他的嫡长女?!
“贱婢!!”沈崇文所有的羞愤和不敢置信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哭嚎的翠缕身上,将她踹得翻滚出去,口吐鲜血!
“侯爷!是这贱婢污蔑妾身!妾身没有!妾身冤枉啊!”柳姨娘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到沈崇文脚边哭喊,试图去抱他的腿。
“滚开!”沈崇文此刻只觉得柳姨娘那梨花带雨的脸无比虚伪恶心!他猛地甩开柳姨娘的手,嫌恶地后退一步,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指着柳姨娘和翠缕,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还有你!你们……你们干的好事!简直…简直丢尽了我永昌侯府的脸面!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深究柳姨娘的责任,只能将怒火全部倾泻在翠缕这个“替罪羊”身上:“把这满口胡言的贱婢拖下去!杖毙!立刻杖毙!”他需要鲜血来掩盖自己的难堪和愚蠢!
“侯爷饶命!姨娘救我!救我啊!”翠缕凄厉的哭嚎被如狼似虎的家丁拖了下去,很快,远处传来沉闷的杖击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柳姨娘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手腕上的金蛇印记萎靡不振,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她知道,翠缕一死,暂时死无对证,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温柔贤惠”形象,今日算是彻底毁了!尤其是在侯爷心里……
沈月柔死死咬着嘴唇,看着被拖走的翠缕,看着瘫软的母亲,看着父亲铁青的脸,最后,那怨毒如蛇的目光,死死钉在了神色平静的沈清漪身上!是她!都是这个贱人!她脸上的伪善粉雾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疯狂滋生的“怨恨”与“嫉妒”的毒藤,几乎要将她的脸彻底撕裂!
沈清漪对沈月柔怨毒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弯腰,轻轻扶起瘫软的春桃,声音平静无波:“父亲,真相已明,春桃无辜受惊,女儿带她回去压惊了。”
说完,她不再看场中众人一眼,一手扶着依旧有些腿软的春桃,一手搭在赵嬷嬷伸过来的手臂上,脊背挺直,如同凯旋的将军,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片污浊狼藉之地。
身后,是柳姨娘压抑的啜泣,沈月柔怨毒的眼神,以及沈崇文那沉重懦弱锁链发出的、无人听见的悲鸣。
小胜初捷。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地狱归来的复仇者,已亮出了她的第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