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他人编织的表象里沉沦
却不知表象之物终将都如镜花水月
是一场他人制造的绮丽幻影
一旦幻灭，便只剩满心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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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都的暮色总带着脂粉味的浮华。方予璃稍微站起了些身子，远远看去了天边，天边此刻被晚霞染成了火红。
身后楼下传上来的乐曲声里混着男男女女的窃窃私语：“瞧，那岚王爷又来了……”
“铁定又是为了那璇歌姑娘...”身旁的鹅黄衫子女子压低了声音，与身旁的玩伴搭着话。
方予璃听着正出神，二楼露台上，那些个气质非凡的公子哥们，已然在小厮的引路下入座，方予璃好奇地半眯着眼看过去，那些公子哥们，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虽然距离远，她也还是能看出来，那些个家伙，确有几分姿色。心下忍不住笑言，难怪这个方予陌那么喜欢往聿都跑，聿都这的人，生得真是好看！
他们落座的位置，是二楼的大露台上，那里面积很大，仿若一方小天地。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恰似灵动的游龙，将两个形如圆盘之地巧妙相连。其中一方圆形的雅阁瞧着仿若仙阁琼台，正后方靠着雕花墙壁，旁侧一些的地方倚着几个雕花精美的屏风，那屏风之上，山水花鸟皆以金丝银线绣就，栩栩如生。整个看台装饰得精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过去的地方。另外一个大圆形状的高地，看起来像个舞台，靠近舞台一侧，一条盘旋的楼梯自茶楼优雅延伸而出。
茶楼里所有人都挤到了围栏边。
女人们议论纷纷，听着议论像是因为岚王爷的相貌独好，都在欣喜能在这茶楼之中多看王爷一眼，满心皆是欢喜与雀跃。这方予璃熟，不就是她那个世界里，众人追星行为的生动映射么？
而男人们想一睹风采的，则是那个惊艳风临国的美丽舞姬——璇歌。
方予璃正听着议论声入迷，不多时，身侧就传来一阵阵低声惊叹，抬眼看去，原来是舞姬踩着楼梯扶手而来，她的身姿曼妙，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在空中绽放出绝美的姿态，如花绽放空中。
落日正缓缓西沉，将晚霞烧了个金黄，而舞姬身着的衣裳，颜色竟与晚霞浑然一体，仿佛她就是从那片彩霞中走来的神女。
方予璃看着这一幕，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嘞个娘亲！好漂亮！]
当下她就想着，如果她是男的，她也会爱上璇歌！
“那里是干什么的？”方予璃忍不住还是随口问了问身后的小厮。
“那是专门给岚王爷提供的看台。”一道带着几分骄矜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二十岁前后的青年踱步于她身侧，抢先小厮一步答了她的问话。
这世子身着一袭银白锦袍，袍上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图案，在光线下闪烁着奢华的光芒，他脸上傲气不可一世，眉梢微微上挑，眼神中满是不屑，姿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看得出来，他傲慢的底气，都是家里给的。
“这也不算为他一人服务，这不都能看么？”她纳闷着问，对于前来主动搭话的男子，方予璃未曾多想。
“能看是能看，但她只能是在王爷来的时候才出来跳舞。”那男子说道，言语间，原本傲慢的神情竟透出一阵暗淡之意。
啧，这人，他定有心事，还与那璇歌姑娘有关。
当然，眼下她也不好奇这人的心事，更令她好奇的东西，在楼下露台上。
权倾朝野的岚王爷，和名扬四海的美舞姬么？
噢，难道是霸道王爷狠狠爱的戏码？方予璃想到这里就莫名兴奋了起来，整个人不再是懒懒的趴在围栏上，而是站直了并探出了些身子，好奇地探看着楼下的男男女女。
可是那个岚王爷，为什么不娶了她呢？
她盯着仍在起舞的舞姬，渐渐出了神。
名扬四海的舞姬，倾国倾城的容貌，和“一令可动山河”的俊美王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羁绊……
转念想想这不就是那些小说、电视剧里专属于女主角的宿命感么？！
于是她又忍不住多幻想了一些故事——她方予璃要有璇歌的那张脸……就肯定能借王爷的势进入皇宫，然后步步为营、成为妃子，最后变成皇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皇第一人……
真是想想都没好呢……
不过进宫肯定是要点脑子的，宫斗的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她突然给自己编织的剧情路线转折了起来——倘若是进宫后不带脑子生活，没准就得因为某天左脚踏出房门而被赐死吧？
想到这里，方予璃又突然觉得，当个普通茶商的女儿，挺好的，不用尔虞我诈，不需步步惊心。
“姑娘不是聿都人吧？”
正出神，旁边那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就你这穿着打扮，既不像这里的舞姬，也不像是能常来这些地方的……是哪家的丫鬟？我以前可从未见过。”
“我不是丫鬟。”
方予璃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放错了重点，但她也懒得解释，反驳了这一句之后，就也没多开口。
那人听她反驳，轻嗤一声，而后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屑，“不是丫鬟？既无华服傍身，也无珠翠点缀，不是丫鬟难道是哪家落魄的小姐，来这茶楼妄图攀附权贵来了？”
方予璃被他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涌起一阵不悦，但并未表露。
“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你猜错了，我只是来看美女跳舞的。”方予璃在心里白眼了他好几回。
“瞧你这目不转睛的模样，羡慕她比你生得好看？”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也是，这舞姬风华绝代，引得无数权贵倾心，你若心生羡慕，倒也在情理之中。”
见方予璃没理会他，顿了顿，他又启声道，“呵，你无需自卑，有些东西，天生的。”
方予璃微微蹙眉，心中暗自腹诽：这哪来的登徒子……
她将注意力收回，侧过脸来仔细观察了身旁说话嘴欠的男子——只见他锦袍上的金线绣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腰间束着的玉带镶着几颗硕大的宝石，身后还跟着两个点头哈腰的随从，想来家境也颇为富裕。
尽管如此，她也没打算哄着他，甚至玩笑一般地学着他的语气回呛。
“那公子也无需自卑。”她似笑非笑地，眼神里充满了捉弄之意。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复，对方显然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方予璃，手中的折扇也停在了半空中。
“公子要是有能耐就会在下边的露台，而不是站这里和我搭话。”方予璃脸上的笑容，带了意思故意。
显然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一出，那人一下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有恼怒，有诧异。
从对方此刻铁青着脸、眼神中透着凶狠的神情判断，他不像是个善良人。她也才说了一两句就摆臭脸了，也难说内心会不会小气计较，若真因此结下仇怨，往后指不定有多少麻烦。
于是话锋一转，她那话就变成了夸人的话，脸上还堆起了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真诚且清澈。“开玩笑呢，以公子的装扮看，必定出生就已经是人中龙凤，更别说公子此刻年少即气质出众，往这一站，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日后定也会是大人物，公子何需自卑，我说对了么？”
说完，方予璃还不忘给他wink了一下。
“你是哪家的姑娘？”他的语气里，让人听不出他是单纯好奇，还是威胁。
怕他真较真起来，于是只好示弱，微微垂下头，佯装声音娇柔。
“我只是路过聿都的一个山野姑娘……这位公子，该不是还要与我计较吧？”她尽可能将语气夹得茶茶的，企图如此唤醒对方的大方，让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放心，我还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与你计较。”那人依旧是傲慢的语气，他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眼神却依旧在她身上打量。。
“那公子为何还要查我户口？”方予璃抬起头，眼中满是“无辜”。
“户口？”对方显然不太明白她的表达，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解。
方予璃遂解释道：“那为何还问我是哪家姑娘。”
“本世子是觉得，你这姑娘有点意思。”他嘴角微微上扬，扬起的脸，又给人一种傲慢之感。
停了片刻，又说，“如今府上还差一两丫鬟，我看姑娘也不像富裕之人，何不进我褚王府，本世子虽不能保证其他，但至少能保姑娘锦衣玉食，吃穿无忧。”
听得他自称世子，方予璃不禁再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这身打扮，也确实符合世子的身份。
但她不care。
因为他长得没林文斋帅，脾气看起来也没有林文斋好。
她情愿过得平淡一点，换来感情生活不太折腾，也不要贪那点财富，却让感情生活一地鸡毛……再则，她过来这边，也不是为了来做丫鬟的。
“我会考虑考虑。”她道。
婉拒，但也算一个拒绝了。可对方这时候，却似乎来了固执劲儿。
那褚世子眉头一皱，眼神中满是恼怒与急躁，大声质问道：“姑娘难道是看不上褚王府？”他以为方予璃不答应是因为看不上他那家世和身份，那语气因恼怒而生急躁，仿佛被方予璃的拒绝冒犯到了。
“不不不，我只是……习惯了山野村子的散漫，怕待不来世子所居住的王府而已，我真不是婉拒，世子请容我再斟酌斟酌，我是真会考虑。”方予璃暗自苦笑，实际上，她是真想直接拒绝，可又怕惹恼了这褚世子，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如此搪塞。
正担心对方会依依不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熟悉身影。青衫素衣，气质儒雅，这不正是她那邻居好哥哥林文斋么？
他怎会在这？
岔神思忖间，方予璃灵机一动，想到了借口脱身。她连忙对着褚世子福了福身，急切地说道：“世子大人，民女眼下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先去解决，来日方长，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她不由分说就来了个江湖最高礼仪，双手抱拳，微微欠身，动作行云流水。趁褚世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像一只灵巧的兔子，转身溜进了人群之中。
等消失得没影了，褚世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褚世子念叨了一下，忽而才想起没问对方姓名，一阵懊恼涌上心头。他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甘，指着方予璃消失的方向，对着身旁的随从昼谷吩咐道：“昼谷，给我查查这到底谁家姑娘，她竟敢……”话到嘴边，他又顿了顿，啧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到底是个有趣的姑娘，查到她是哪家的，就把人给我‘请’过来，速去。”
昼谷领命，虽不明白他家世子为何对一个穿着普通的山野姑娘感兴趣，但也没问其他，即刻执行了任务，三两下也消失于人群之中。
另一边，终于甩开了麻烦之人的纠缠，方予璃大松了一口气。
却没留意自己只顾着鬼使神差地寻找林文斋的身影而奔走，却不想自己根本不了解这茶楼的布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某处后花园迷了路。
临贵芳主楼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可这后花园里的长廊，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蛐蛐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静得甚至让人心里发悚。
方予璃心中有些害怕，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继续向前走去，隐隐约约听到好似有小孩的哭声。她顺着哭声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似乎有小孩背对着她，蹲在花圃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