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惨白的蛇形骨坠,静静地躺在厚实粗糙的兽皮上。骨坠表面刻满扭曲盘绕的蛇纹,内里似乎有粘稠的黑暗在缓缓流动。空气里弥漫的血腥与汗味,瞬间被一股源自沼泽深处的腐朽药香所覆盖。
雷烬带着滚烫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死死堵在帐篷门口。敌意值【90】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帐篷内稀薄的空气.蛇族信物!这个雌性,果然和那个阴冷的祭司是一伙的!王竟然被蒙蔽了!
“解释!”整个帐篷似乎都在雷烬他的咆哮中震颤!【敌意值:92(狂暴边缘)】!
白蔓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弹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帐篷支架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她死死捂住嘴,将痛呼和更多的呜咽强行压下。
“不…不知道…蔓蔓真的…不知道…”她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濒死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血沫。
雷烬一步踏前,巨大的脚掌踩在兽皮上,猛地抓向兽皮上那枚惨白的骨坠。他要捏碎这肮脏的信物,逼问出真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骨坠冰冷表面的刹那,帐篷帘被一只带着浓重硝烟与血腥气息的大手猛地掀开。
苍炎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沼泽的湿冷夜露和尚未散尽的暴戾杀意,出现在门口。兽瞳瞬间扫过帐篷内剑拔弩张的景象,雷烬狂暴欲裂的姿态,地上那枚刺目的蛇形骨坠,以及仿佛灵魂都被吓散的银白身影。
“雷烬!”苍炎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暴怒和警告。他刚从黑水泽边缘返回,亲眼目睹了蛇族布下的阴毒陷阱!若非雷烬的情报和他果断出击,狼族的核心区域恐怕已血流成河。
此刻看到这枚明显来自玄冥的信物,如同火上浇油!【保护欲:60(剧烈波动/被怀疑冲击)】!
雷烬的动作猛地僵住,兽瞳里充满了被背叛般的痛苦和不解:“王!您看!蛇族的信物!给她的!”
“闭嘴!”苍炎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大步走进来,狠狠钉在兽皮上那枚惨白的骨坠上。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骨坠旁,一个用蛇蜕包裹的扁平物体。
随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骨刀挑开那层散发着阴冷腥气的蛇蜕。露出一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石板上,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着几行扭曲怪异的蛇形文字。
那石板上的文字,没有提及白蔓半个字。
开篇是虚伪至极的“关切”:“闻狼王麾下勇士折损于黑水泽,吾心甚痛。幽暗沼泽蛇蜕虽利,亦难敌狼族之勇莽。”
紧接着是赤裸裸的嘲讽和诅咒:“然,迷雾峡谷深处,狼族之精锐,恐将尽殁于‘噬骨瘴’下。吾为狼王计,特奉上良方一副,或可解此厄?”
最后一行,是几味草药的名称,字迹更加扭曲,带着一种恶毒的戏谑。
“噬骨瘴”!正是白蔓“无意”中偷听到玄冥准备用来伏击狼族补给队的致命陷阱!这阴险的毒蛇,在用这种方式,坐实了白蔓情报的真实性。同时,更是一种极致的羞辱和挑衅,仿佛在说:看,我知道你的计划,我知道你的损失,我还知道你即将失去更多,我甚至“好心”地告诉你解药配方。来啊,按照我给你的“解药”,去救你的精锐吧。
“吼——!!!”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苍炎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抬手,狠狠拍向旁边的帐篷支架!
碗口粗的坚硬木桩应声而断,半片帐篷顶棚猛地塌陷下来,尘土和碎木簌簌落下。
“玄冥!!!”苍炎的咆哮震得整个营地都仿佛在颤抖,他猛地转身,就要冲出帐篷,集结大军,立刻踏平蛇窟。
“别…别去!”一个细弱蚊呐的哭腔,如同冰锥般刺破了狂暴的杀意。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兽皮,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苍炎的方向,发出破碎的哀求:“别去…他…他等着您…等您去…那药…药方是…是假的…更毒…”
假的?更毒?!
巨大的冲击让苍炎狂暴的杀意猛地一滞,金褐色的兽瞳死死盯住白蔓,多了一丝冰冷的审视。“你说什么?”
白蔓像是被他的目光吓到,猛地瑟缩了一下,却又鼓起莫大的勇气,沾满泪痕的小手指着地上那块石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里面…血…血棘藤…和…和腐心草…不能…不能一起…会…会变成…更…更可怕的毒…烧…烧穿肠子…”她的描述极其朴拙,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惊恐,却精准地指出了配方中两味看似普通,实则药性相冲的草药。这是属于林薇的现代药理知识。
血棘藤…腐心草…他并非不通药理,狼族巫医也懂些草药常识。但这两味药,单独使用都有镇痛止血之效,混合后的恐怖剧变。若非极其精通毒理,绝难知晓!这雌性…她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惊疑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心脏。玄冥的陷阱难道不止一层?他给的所谓“解药”配方,本身就是更致命的毒药?这阴险程度,令人发指!而眼前这个被吓破胆、泪眼婆娑的雌性…她竟然看破了?!
苍炎死死盯着白蔓那双盈满泪水,却似乎努力想要传递出警告的紫眸,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超出掌控的不安。
帐篷内死寂得可怕。只有雷烬粗重的、压抑着暴怒的喘息,以及白蔓压抑不住的、细弱的抽泣声。
白蔓沾满泪痕的小脸微微抬起,紫眸怯生生地望向苍炎,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努力地、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我…我认得些…草药…小时候…阿母…教过…或许…或许…能帮上忙?”
她沾着泥污和泪水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轻轻抠着身下兽皮的粗糙纹理。紫眸深处,在那片汪洋般的恐惧之下,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算计,无声地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