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惊魂龙榻
天,亮了。
陈二狗眼皮沉得像坠了铁块,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腰背的酸痛感还在,但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床好像变软了?软得过分,像是陷在棉花堆里,还有点滑溜溜的凉意。空气里也闻不到工棚那股熟悉的汗臭、霉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味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他说不上来的甜香,幽幽的,淡淡的,熏得人骨头缝里都发懒。
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揉揉酸涩的眼睛,胳膊刚一动,就碰到了一团温软滑腻的东西。
不是他那床梆硬的破棉絮!
陈二狗猛地睁开眼。
这一睁眼,吓得他魂儿差点从嗓子眼飞出去!
头顶上不是漏雨的灰黑塑料布,而是金灿灿、亮晃晃的……帐子?那料子薄得像烟霞,透进来的光都带着富贵气,上面还绣着活灵活现的金龙彩凤,晃得人眼花。再往旁边看,雕花的床架子裹着红漆,金粉描边,亮得能照出人影儿。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软得没边儿,颜色鲜艳得晃眼,上面绣的花鸟鱼虫跟活过来似的。
这……这他妈是哪儿?!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想看刚才胳膊碰到了啥。
这一看,陈二狗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一个女子正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沉。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上,像最上等的绸缎。她的脸,陈二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脸!皮肤白得跟刚剥壳的嫩菱角似的,透着一层莹润的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梁,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嘟着,带着点慵懒的娇憨。身上的丝绸小衣滑落肩头,露出小半截羊脂玉似的脖颈和肩膀。
美得像年画上的仙女!不,年画上的仙女都没这么鲜活好看!
陈二狗瞬间成了一尊石雕。他连呼吸都忘了,心脏在嗓子眼狂跳,擂鼓一样咚咚咚地砸着胸腔。胳膊上那温软的触感变得滚烫,像块烙铁,烫得他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乱响,比工地上打桩机的声音还吵。他偷偷掐了一把大腿根,钻心的疼!
不是做梦!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就下来了。他瞪大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这个陌生到极致、奢华到极致的房间。巨大的鎏金香炉飘着袅袅青烟,精致的屏风上画着山水人物,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肯定没声儿……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像掉进了唱大戏的台子上。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
那两扇看起来就死沉死沉、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陈二狗惊恐望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一群人鱼贯而入,悄无声息。打头的几个男人,穿着奇怪的深色袍子,脸色白得像刮了大白,没胡子,躬着腰,手里捧着金晃晃的盆子、毛巾等物事。后面跟着几个年轻女子,穿着颜色鲜亮的宫装,个个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步子轻得像猫。
这群人一直走到离床还有几步远的地方,齐齐跪下,膝盖碰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白面男人,嗓子尖细,像是捏着鼻子说话,透着十二万分的恭敬:
“皇上,娘娘,天光大亮了。奴婢们来伺候万岁爷和娘娘更衣梳洗。”
声音不高,可在死寂的房间里,像炸雷一样劈在陈二狗天灵盖上!
皇……皇上?娘娘?奴婢?万岁爷?
这几个词在他那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眼冒金星。他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枕畔那张绝美的睡颜,又僵硬地抬起那只被枕麻了的胳膊——这只搬过砖、扛过水泥、沾满泥土和油污的胳膊……
“皇上?”那白面太监见陈二狗没反应,又小心翼翼地、音量稍微提高了点提醒道。
陈二狗猛地一哆嗦,混沌的脑子被这声“皇上”炸开了一条缝。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欠了两千五百块学费还可怕一万倍!
他被当成皇上了!这女人是娘娘!这些人……是太监宫女!
他穿越了!不知道咋回事,但肯定是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要人命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尿意,伴随着恐惧汹涌袭来,几乎冲破闸门。他脸都憋白了,身体因为过度紧张和尿急而微微颤抖。
“呃……”陈二狗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干涩,完全不像他自己的声音。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脸上不能露馅。他学着工头训人时的样子,努力板起脸,挺直僵硬的背脊(虽然腰还是有点弯),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模仿一种威严的语气,却因为紧张和尿急,脱口而出的是当下最迫切的需求:
“给……给朕……”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给朕……拿个夜壶来!快!憋……憋不住了!”
话音落下,整个寝宫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捧盆的忘了端稳,毛巾差点掉地上。几个年轻宫女死死低着头,肩膀却可疑地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拼命憋笑。连那个领头的白面老太监,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置信的错愕。他大概是服侍这位“万岁爷”多年,从未听过如此离奇又……接地旨意”。
就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枕着陈二狗胳膊的绝色美人——张丽华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一丝冰冷锐利的光芒从她微阖的眼缝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陈二狗只觉得膀胱快要爆炸,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哪还顾得上别人怎么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皇上”,第一天就要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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