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她下意识去拿水杯想喝口水缓解紧张，却不小心碰翻了杯子。
水洒在桌上，迅速流向傅贵面前的文件。
啊！对不起！白莲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
傅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出去。
白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低着头，抱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出会议室，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轻笑。关上门后，她靠在墙上，眼眶发热。入职第二天就在全体高管面前出丑，这下傅贵更有理由赶她走了。
但她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继续通过玻璃窗观察会议室内的情况，尽最大努力记录她能看到的唇语和肢体语言。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高管们陆续走出会议室，有人对她视而不见，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张明经过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让她浑身不自在。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白莲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会议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正准备离开时，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张明和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丫头什么来头？突然空降到傅总身边？一个陌生的男声问。
听说是董事长夫人塞进来的。张明的声音带着不屑，不过看今天这表现，估计待不了多久。
正好，省得我们操心。对了，AI项目的事
声音突然压低，白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向声源处挪了几步。
...董事会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证明傅贵的方案不可行...就能把控制权拿过来...张明断断续续地说，...人事老赵是我们的人...时机成熟就...
白莲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面的谈话声立刻停止。她心跳如鼓，快步逃回自己的座位。
整个下午，白莲都心神不宁。她该告诉傅贵她听到的阴谋吗？但傅贵那么讨厌她，会相信她吗？而且偷听别人谈话毕竟不光彩...
正当她纠结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傅贵的内部线。
进来。简短的两个字后，电话挂断。
白莲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傅贵办公室的门。
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好，下班前发给我。傅贵头也不抬地说。
好的，傅总。白莲犹豫了一下，还、还有...
傅贵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还有什么事？
白莲紧张地绞着手指：我...我在洗手间附近，不小心听到张主管和人事总监的谈话...她将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贵，越说声音越小。
傅贵的表情渐渐阴沉。白莲说完后，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你知道诬陷高管是什么后果吗？傅贵冷冷地问。
白莲猛地抬头：我没有诬陷！我只是...只是把我听到的告诉您...
傅贵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按下内线：李秘书，把技术部和人事部最近三个月的所有往来邮件和会议记录调出来，加密发给我。
挂断电话后，他对白莲说：你可以出去了。
白莲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办公室。她不知道傅贵是否相信了她，但至少他没有当场发怒把她赶走。
下班前，白莲将整理好的会议记录发给了傅贵，并在末尾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会后张明主管与技术部的私下交流内容未记录在内，如有需要可单独汇报。
她刚点击发送，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莲莲啊，我是俞阿姨。电话那头传来傅母亲切的声音，怎么样，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白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顺利是撒谎，说不顺利又像是在告状。
还...还好，傅总交给我一些文件整理的工作...她含糊地说。
那小子没为难你吧？傅母敏锐地问。
没有没有！白莲连忙否认，傅总很...专业。
傅母轻笑一声：你别替他说话。我儿子我了解，性格倔得像头驴，说话难听，但心地不坏。他要是太过分，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白莲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长叹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她需要时间消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她注意到傅贵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她看到傅贵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
日子在忙碌与微妙的氛围中滑过一周。白莲在李华堪称“魔鬼训练”的指导下，那点可怜的文秘底子被迅速填塞进各种商业逻辑、项目管理、风险评估的知识碎片。她像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虽然过程痛苦，时常被李华犀利的提问戳得哑口无言，但那份被傅贵评价为“徒劳的挣扎”的韧劲，却支撑着她一次次修改方案、整理报告、学习行业报告到深夜。
傅贵那句“不够聪明”的评价，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她无法反驳，只能笨拙地用更多的努力去填补差距。只是她发现，傅贵似乎……真的没有再刻意刁难她。
他布置的任务依然繁重，要求依然严苛到近乎变态，但每次她交上去的东西，无论好坏，他都会看，并给出极其简短却精准的修改意见——虽然语气依旧冷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比如现在，白莲正对着傅贵刚批注回来的社区活动最终版方案发呆。方案封页上，傅贵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可”，旁边还用红笔批了一句：「执行期盯紧物流，合作方口碑不佳。」
这算是……通过了？白莲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雀跃。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承载着她无数心血（以及被李华无数次打回重做的泪水）的方案收好。
“白助理，”李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准备一下，今晚有个慈善拍卖晚宴，傅总需要你陪同出席。”
“晚宴？我？”白莲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这种小助理，平时连高管会议都只能缩在角落记录，居然要陪傅总出席公开社交场合？
“对。”李华点头，递给她一份资料，“这是晚宴背景资料和主要嘉宾名单，你需要提前熟悉。傅总母亲俞女士的基金会是主办方之一，傅总作为代表出席。你作为助理，主要任务是协助傅总处理一些临时事务，以及，”
李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注意观察和学习。这是你第一次接触这种级别的社交场合，多看，少说，保持微笑。”
白莲的心瞬间被紧张攥紧。慈善晚宴？名流云集？还要陪在傅总身边？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笨手笨脚、在聚光灯下出尽洋相的场景。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上那套穿了快两年的、洗得有些发白的通勤西装裙。
“服装呢，李秘？”白莲的声音带着窘迫。她可没有能撑得起那种场合的礼服。
李华似乎早有所料，从办公桌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她：“傅总交代了，礼服公司下午会送一套过来，尺寸是按你入职体检表上的，应该合适。鞋子在袋子里，37码。下班后去休息室换好，妆发……”
李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干净得体就行，别太花哨。”
白莲接过沉甸甸的纸袋，看着里面露出的高级礼盒一角，感觉像捧着个烫手山芋。傅总……连这个都替她准备了？这感觉……太诡异了！他不是嫌她碍眼吗？
“记住，”李华最后叮嘱，语气严肃，“晚宴上，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以傅总的需要为优先。遇到不懂的，看我眼色。宫珠小姐也会出席，她是集团重要合作方宫氏企业的千金，也是今晚的焦点人物之一。你……尽量避开她。”
下班后，白莲在休息室换上了礼服公司送来的裙子。那是一条剪裁极其简洁的香槟色丝质吊带长裙，没有多余的装饰，只靠流畅的线条和高级的面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
柔和的颜色衬得她肤色白皙，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温婉沉静。37码的同色系缎面高跟鞋也刚好合脚。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有些认不出来。原来……她也可以这样？
晚宴地点设在市中心顶级的云顶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白莲紧跟在傅贵身后半步，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灰姑娘，浑身不自在。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审视的，让她只想缩到角落里去。
傅贵倒是如鱼得水，气场强大，所到之处，便是人群的中心。他与人寒暄、交谈，言简意赅，举手投足间是掌控一切的从容。白莲努力记住李华的叮嘱，保持微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在傅贵需要时适时递上名片或记下某些重要信息。她看到李华在不远处，像最精密的雷达，时刻关注着傅贵的动向，偶尔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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