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囚笼与钥匙
沈岸指腹碾过唇瓣的力道,像在按压一块滚烫的烙铁。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混着他指尖沾染的、属于我的血,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甜腻。疼痛尖锐地刺激着神经,却远不及他话语里透出的冰冷真相带来的冲击。
地牢……老猫暴露……死人……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凿穿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吞噬了所有愤怒,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灭顶的虚弱。身体抖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都被抽空,只能完全依靠他扣在后颈那只手的力量,以及背后冰冷坚硬的水泥柱,才勉强没有彻底瘫软下去。
“不……”那声绝望的呜咽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从喉咙深处挤出。泪水汹涌得更加肆无忌惮,模糊了视线,将沈岸那张近在咫尺、线条冷硬如同雕塑的脸晕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影。原来,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以为是的隐秘行动,在他和周正豪眼中,都不过是困兽徒劳的哀鸣。老猫……他会不会因为我……
“死人?”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那老猫呢?他……”
“他比你聪明。”沈岸打断我,声音低沉依旧,却少了几分刚才的戾气,多了几分冰冷的陈述,“他知道这潭水有多深,接了你的单子,就知道风险。现在,他比你安全。”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锁着我盈满泪水的眼睛,似乎在评估我是否还有一丝价值,一丝值得他继续投入这场豪赌的清醒。“至少在周正豪眼里,他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拿了钱就跑的‘野狗’。而你,”他的指腹再次用力按了一下我破口的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在强调我的处境,“是拿着钥匙,试图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本身’。”
钥匙本身?我茫然地看着他,巨大的恐惧和混乱让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深意。
“不明白?”沈岸的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你以为周正豪怕的是你手里那份账目?还是你找老猫查出来的那点皮毛?”他微微摇头,深黑的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如同深渊般复杂的东西,“他怕的是你这个人,刘雯。怕的是你手里那份账目背后,可能连接着的……真正能把他钉死的‘东西’。”
他扣在我后颈的手掌微微松开了些力道,不再像铁钳般死死压制,但依旧没有离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另一只攥着我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痕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传来阵阵麻木后的钝痛。
“那份账目,”沈岸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能引爆更深层秘密的导火索。周正豪真正想掩盖的,不是那几十亿的亏空,而是这些钱最终流向的地方——那些用黑金堆砌起来的‘私人岛屿’,以及岛屿上……见不得光的‘东西’。”
私人岛屿!老猫的信息瞬间在脑海中闪过!晨曦资本、深蓝科技、远航控股……“深潜器”网络……加勒比海私人岛屿购置项目!原来如此!
“他以为你只是个意外发现账目的小角色,本想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沈岸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剖开我所有的恐惧,直视那混乱的核心,“直到他发现,你不仅没被吓破胆,反而像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往更深、更致命的地方钻……甚至,可能已经摸到了他真正的命门。”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危险,“所以,他才不惜亲自来三亚,才不惜动用‘请’你回去的力量。他要的不是账目,他要的是……你脑子里可能存在的、关于那个‘东西’的所有信息!活要见人,死……也要从你脑子里把东西挖出来!”
挖出来!这三个字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原来,我从拿到U盘的那一刻起,就早已不是旁观者,而是变成了……猎物本身!一份带着致命信息的、活着的猎物!
“而你,”沈岸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再次拂过我被泪水浸湿、冰凉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审视,“你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差点把自己打包好,直接送到他砧板上!”
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原来,我自以为的亡命狂奔,奔向的根本不是生路,而是通往地狱的捷径!如果不是沈岸在B2门口截住我……如果不是他……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压垮。支撑着我的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消散,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水泥柱向下滑落。
这一次,沈岸没有再用强硬的力量阻止我。他扣在我后颈的手顺势下滑,改为揽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住了我的腰。这不再是粗暴的禁锢,更像是一种……支撑。一种在风暴过后,给予濒临溺毙者一丝喘息机会的支撑。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少了那份刻意施加的疼痛。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任由他半扶半抱着,将我从冰冷的地面捞起。膝盖依旧软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车库死寂得可怕,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远处惨白的顶灯投下模糊的光晕,将我们纠缠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两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幽魂。
沈岸的脚步沉稳而迅捷,没有丝毫迟疑。他揽着我,径直走向车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冷硬的跑车,如同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他掏出钥匙,车灯无声地闪了一下,车门如同展开的翅膀般悄然向上开启。
他几乎是把我塞进了副驾驶座。座椅冰冷的真皮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激得我浑身又是一颤。他俯身进来,动作利落地扯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紧。那冰冷的带子勒过胸前,带来一种奇异的、被束缚的安全感,却又像是在宣告:我彻底落入了他的掌控。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坐进来。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咆哮,瞬间点燃,如同猛兽苏醒。车内的顶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沈岸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侧过身,深不见底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在相对明亮的光线下,我的狼狈被照得无所遁形:散乱濡湿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交错,唇瓣被咬破的地方血迹已干涸成暗红,颈侧那片被他齿尖刮擦出的红痕更是刺眼地暴露着,像某种屈辱的烙印。单薄的衣衫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为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轮廓。
他的目光在我颈侧的伤痕上停留了片刻,深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移开,看不出情绪。
“疼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异常低沉,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例行询问。
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想捂住颈侧那片火辣辣的皮肤,手腕上深紫色的淤痕却在动作间牵扯出尖锐的痛感,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唇上的伤口也随着我抿唇的动作再次传来刺痛。
沈岸的目光扫过我手腕的淤青和咬破的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探身打开了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格。
里面东西不多,整齐有序。他从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急救包的东西。打开,里面是几样简单的应急药品:酒精棉片,碘伏棉签,创可贴,还有一小管看起来像是药膏的东西。
他取出一片酒精棉片,撕开包装。浓烈的酒精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手。”他命令道,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我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手腕。”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我迟疑着,将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腕慢慢伸过去。他一把抓住,力道不算温柔,但避开了淤青最严重的部分。冰凉的酒精棉片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猛地按在了我手腕的淤痕上!
“嘶——!”剧烈的刺痛感让我猛地缩手,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别动!”他低喝一声,手像铁钳般重新扣住我的手腕,不容我挣脱。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甚至有些粗暴,用酒精棉片在那片紫红色的淤痕上用力擦拭了几下,仿佛在清理什么脏污。火辣辣的刺痛感如同针扎,痛得我浑身绷紧,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
擦完手腕,他又撕开一根碘伏棉签。这次的目标,是我颈侧那片被他弄出的红痕。
当那深褐色的、同样带着强烈刺激性的药液触碰到颈侧敏感的皮肤时,我忍不住浑身一颤,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想要逃离那尖锐的痛楚和被他触碰的不适感。
“我说了,别动!”沈岸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被违逆的不悦。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伸出,不是钳制,而是直接扣住了我的后颈,将我整个人重新按回椅背上!力道之大,让我后脑勺撞在头枕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个姿势,让我如同砧板上的鱼,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冰冷的寒芒和不容抗拒的掌控欲。我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审视的目光和颈侧那令人不适的擦拭。
碘伏棉签在红痕处反复涂抹,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和冰凉感。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旁边完好的皮肤,那粗糙的触感如同电流,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屈辱感如同毒藤,再次缠绕上来。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还是……一种更隐秘的、宣告所有权的烙印?
涂抹完碘伏,他拿起那管小小的药膏,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味散开。他用指尖挖了一点乳白色的膏体,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放缓了。
微凉的、带着药膏特有滑腻感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我颈侧那片刚刚被粗暴清理过的皮肤上。指腹的力道不再是擦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轻柔,缓慢地、一圈圈地将药膏涂抹开。那清凉的感觉瞬间压下了碘伏带来的刺痛和灼烧感,带来一种奇异的舒缓。
我身体僵硬地承受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柔的触碰,比刚才的粗暴更令人心慌意乱。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每一次划过敏感的颈侧皮肤,都像带着微小的电流。那专注涂抹的姿态,低垂的眼睫在昏黄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让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这短暂的、诡异的“温柔”只持续了十几秒。涂抹完毕,他收回手,拧好药膏盖子,将东西放回急救包,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缓和从未发生。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唇上——那被我咬破、此刻依旧红肿渗着血丝的伤口。
他再次伸出手指,这次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直接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抚上了我破皮的唇瓣。
粗糙的触感混合着伤口被触碰的刺痛,让我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偏头躲开。
“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扣在我后颈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我无法移动分毫。
我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冰冷,有掌控一切的强势,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暗火般灼热的探究。
他的指腹没有离开我的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力道,极其缓慢地摩挲着那道伤口。那粗糙的触感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又奇异地混合着药膏残留的清凉。鲜血再次被他的指腹蹭开,在苍白的唇瓣上晕染开一小片刺目的殷红。
“疼,才能记住。”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冰冷如刀,刻进我的骨头里,“记住今天的教训,刘雯。记住你这条命,现在是谁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他的指腹重重地按了一下伤口。
“记住,在这场游戏里,你唯一的选择,”他深黑的瞳孔紧紧锁住我惊恐的眼睛,如同深渊在凝视,“就是紧紧抓住我伸给你的……这根绞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收回手,不再看我一眼,动作利落地挂挡,踩下油门。
黑色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低沉的咆哮,猛地冲出了阴暗的车库,一头扎进了外面浓稠如墨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