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边地农女遇良人 > 第7章红被面吓傻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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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心码完菜,将秸秆席子覆在菜垛上,用木板隐住窖口,覆上厚厚的高粱杆帘子,收拾妥帖,拎起筐,往前院走去。瞧见桃实冷着脸,站在鸡笼边喂鸡,屋里一阵哭,一阵骂……嘈杂不休。鱼心站在小屋前看了一会儿,推门进去放筐和小锄。

呜咽声渐重,忽地又响起鸡叫声,鱼心探头出去,只见鸡笼里的鸡扑腾乱飞,桃实跳离几步远,试着平息这场闹腾。郑氏眼眶红肿,拭着泪出门。桃根手里拎着一只小匣,挎着布囊跟在后,不忘回头叮嘱,“桃实,看好家……那边定不会有事,很快就回来。”

桃实瞟了眼天,落日隐在山后,泛着微红的光,叮嘱道,“哦,天色将晚,你们走快些。”桃根小跑去追郑氏。

桃实见他们走远,放好簸箩,收晾晒的柘果。鱼心阖上门,往桃实家走去。

“桃实,又怎地了?这时候出门?”鱼心走近,帮桃实抻布袋。桃实埋头一簸簸倒柘果,闷了一会儿,舒口气,沉声说,“今日去送布,遇着娘家邻里,听闻她爹昏倒了……赶回去探望呢。”

“原来是着急上火呀,也是情有可原的。”鱼心挽住口袋,又取来布袋,“你别为这些板着脸,自己生闷气。”

桃实不言语,埋头收拢柘果,一簸簸往布袋里装。鱼心也没多说话,帮着收柘果,半炷香功夫,全收完,竟有三袋半。又卷起蒲席,拿麻绳缠了几圈系住,两人合力将柘果、蒲席抬往小屋。

落上锁,桃实颠了几下钥,忽地慨叹,“盼着早日离了这里!”

鱼心一颤,扯了扯桃实的衣袖,“走吧,活都干完了……你也别急,早晚有出嫁那日。”

桃实瞪大眸,急着分辩,“不是出嫁,是自立门户!”

鱼心一时没话,怔愣住,张了张嘴,只拽住桃实的衣襟,往外走。这两日,鱼心也没甚活干,只有一些零碎的家务活,挑水、捡柴。干完活,她就锁了门往白兰家去。白家正屋里间,暖阳透过棱窗,照得屋里明晃晃,暖烘烘的。

炕上铺着鲜红被面,桑氏俯身坐在炕边,一针针细密地缝合被里被面。鲁氏坐在炕尾,缝一条葱绿被面。桃实坐在炕边圆足条凳上,手持鞋面绣石榴纹。白兰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添红枣糕,得空会坐在桃实边上,往素帕一角绣桃花瓣,总忍不住噙笑探头,瞧桃实针线所过之处那生辉丝缕,暗暗感慨针神线妙。

鱼心坐在条凳端,一会儿瞧瞧默然不语的几人,一会儿自布囊中掏出一方素帕,一角沾染了微尘,有些模糊痕迹,一尾小鱼少了尾巴。鱼心瞧了半晌,针脚丝缕歪斜。她直起身子,瞧桃实的,又瞧白兰的,如此一比,更觉没眼看。她腹诽半晌,磨蹭着,穿上丝线补鱼尾。

屋里十分安静,几乎能听见呼吸声。屋外鸡叫、鸟鸣、牛羊……断续传来。鱼心仔细斟酌落下每一针,这中间,一不留神扎了自己左手中指两针,好容易绣出一条不甚美观的鱼。她如卸下重担,站起身,拿了一块枣糕边嚼,边抻腰。白兰扭头瞥见素帕那角,憋笑拿给桃实瞧。两人捂嘴,不管不顾笑。

白兰忍不住趣鱼心,“这,这鱼好似烤炙过。”

“哦,更像熬鱼。”桃实一脸认真,看向不以为意,嘻嘻笑着的鱼心。

鱼心嘟起脸蛋,不住揉捏手指,慢腾腾说,“没猜对,那是呆鱼。”

白兰噗嗤笑了,倾身向鱼心,亲昵地戳了几下腰。桃实肩膀发颤,针脚不听使唤,忙停下。鲁氏和桑氏淡淡笑着。

“吱嘎”一声,鲁氏回身望了望窗,“有人来了。”

鱼心瞧几人手上都有活,掀起帘子走向外屋。伸手时,门忽地开了,她忙后退几步。白及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白青。两人笑盈盈瞧着怔愣的鱼心。

“鱼心。”

“鲁婶,白及、白青兄长们回来了!”鱼心掀起帘子传话。

那边,鲁氏听出来,早放下针线,跪行至炕沿边下地。白兰眼眸一亮,放下素帕,站起身,趴在门边,欣喜唤,“兄长……怎地突然归家?”

鲁氏穿上鞋,急着往外去走,一脚磕在门槛上,闪了一下,险些跌倒。好在鱼心和白兰一里一外,扶了她一把。

“娘,您别急呀!”白及上前一步,扶稳鲁氏。白青进门,回身阖上门,“这几日水渠之事了了,在营中宴饮,同兄长相聚……将军得知我们兄弟二人家在附近,特命我们回家探望双亲。”他看向鱼心,又看向桃实,边说边走过去,行至里屋门边,透过掀起的帘子缝隙瞧见桃实。她笑呵呵地看过来,手持针线,瞧见白青,轻唤一声。

鲁氏眼里泛起泪,抬手抹了一把,破涕笑说,“怎地突然回来了?”说着,又抹起泪。

“娘,儿久不归家,这一进门,倒惹您落泪。”白及自责地劝慰。

鲁氏默然抹泪,过一会儿,敛了敛心神,哽咽问,“日后……这回……可定下来?”

白及一笑,轻拍母亲的背,“怕是会住下了。”

鲁氏难掩喜悦,紧握白及的手,“进去瞧瞧。”

白青怔了一下,看向母亲不解问,“大伙聚在一处,做针线?”

“正是。”白兰欲言又止,瞧着白青笑。白及不解,疑惑地看向母亲。

白青探头向里望了望,瞧见桑氏坐在炕上,敛了敛笑,赶紧问候,“桑婶,缝被褥呢。也是,要过冬了,洗净被褥,要暖和些。”说着,又看向桃实。

一听白青的话,几人笑了。鲁氏轻拍了一下白青的背,眼角细纹皱起,笑说,“哪呀!瞧瞧青儿这憨傻样,那鞋面,那被褥都是为你们兄弟备的。”

“娘,我们用不着,您不用费这些心,缝这些费眼费神的。”白及暖言劝说。

白青瞥了眼那大红大绿的被面,还有那女子鞋面,皱了下眉,回过头道,“正是,我们用不着。”

桃实、鱼心和白兰齐齐放声大笑起来。鲁氏抿嘴慈蔼笑着。桑氏也笑了,俯下身继续缝。几人笑不停,白及和白青不明就里对望一眼,一头雾水。

“兄长们可太憨了!娘这是为你们俩备娶亲所需呢。”白兰笑靥如花,笑够了,道明缘由。

“啊,没错,便是为新妇备的。”桃实举起鞋面,晃了晃,给白青瞧。白青惊愕地回头看向白及,又瞧鲁氏,柔声问,“鞋面,还未定亲呢。”

白及也不淡定了,一改泰然自若,确认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鲁氏笑眯眯瞧着目瞪口呆的两人,一笑,“娘物色了好人家的姑娘,原本想着,你们鲜少归家,就先应着……谁知,今日你们竟归家,正好商量一番,定下人家。”

“娘,还未定人家,您就忙着做鞋呢?”白青有些傻眼。

“鲁婶就是着急呀。”桃实接过话。

白兰头回见两兄长如此呆愣,站在一边,偷偷发笑,遇着话缝,“娘,兄长们都不知新妇长相,这要是娶过来,一见不如意,该如何是好呢?”

鲁氏回头瞪了白兰一眼,轻斥,“胡话,依着规矩,两家相看好,定了便是,哪有还没过门就乱瞧的。况我和你爹,我们这些过来人都是如此,不也过了一辈子。”

白兰、桃实和鱼心一听这话,都捂嘴偷笑。

桑氏听几人说话,手里针线没停。听着白及和白青兄弟有些为难,又深知鲁氏秉性,遂接过话,娓娓道来,“婚配之事,依着六礼,取来生辰八字看吉凶,这事十分要紧……还有一事也要紧,那便是,也不能全然听信媒人之言,该想法子去瞧瞧女子和家里双亲的为人……若娶回粗鄙浅薄之人,岂不辜负了白及、白青兄弟?不能不慎重。咱也常见那些不安生的妇人,无事硬惹几分是非出来,闹得家不和,运不顺的。她鲁婶,是不是这么个理?”

“没错。”桃实眸中闪过笑意。

鲁氏开始不吱声,想了一会儿,又找补些话,笑道,“可见妇人也是有见识的,你们桑婶毕竟是识文断字的人,说出的话也不同。”

“白家嫂子可在家中?”大门外,传来尖细声响。

“田媒人来了。”

白兰看着两兄长,故意大声提醒。果然,白及眸色一闪,看向鲁氏。白青干咳了一声,背过身去,朝角落里笑的发颤的白兰使眼色,一扭头,掠过低头边笑边落针的桃实。鱼心一脸紧张地瞧着门,探头探脑。

鲁氏和媒人坐在高足圆凳上,挨得很近。媒人一一细数几位姑娘,鲁氏满意地直点头。鱼心和白兰趴在门两边,一人掀起一角,笑嘻嘻地看热闹。

“青石坊江家女,樱雪,年十五,纺得一手好布,模样端庄周正,勤勉持家,上门求亲的人家也不少。”

鲁氏满意地点头,略一抬手,“真不错,您接着说,说细些……见不着姑娘的面,也好借此多了解一些。您知道的,尽管说来,我也爱听。”

田媒人一喜,卖力地使出本事,又说,“翠柳坊方氏女,络绣,年十六,心灵手巧,能编大小各色竹柳蒲器,如今家中织坊便由她在后操持。”

鲁氏频频点头,笑着瞥向里屋。里屋,白及坐在炕边,凝神思索。白青来回踱步,或坐,或站,扭脸探究地望向淡定的白及。白及一笑,摇摇头。那边,鱼心和白兰事不关己,嬉笑着对视一眼,又望向对面合上的门。桃实笑向桑氏,两人手上的针线活没停。

田媒人又详说了两位姑娘的模样秉性。良久,临走前,田媒人一再嘱咐鲁氏,“若觉着成,抓紧下聘,免得旁人抢了先机,错过一桩良缘。”鲁氏拉着田媒人的手,送到大门外。

瞧着鲁氏和田媒人出了门,白兰跑去敲对面的门,“出来吧。”

鱼心站在门框后,掀起帘子瞧着兄妹三人笑。白兰急切地拽了拽白及的衣襟,嘻嘻笑道,“如何,我们觉着不错呢,放心,娶回家,我会好生待她们,鱼心和桃实也会同她们交好的。”

“人家姑娘有本事在身呢。”鱼心添了句话,冲白兰眨了眨眼。

“正是,这本事可不是谁都有,我和鱼心就不成,绣巾帕都不利索。”白兰接过话,一本正经劝说。

白及好笑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没言语。白青板着脸,伸手噤声,目光掠过对面门帘。白兰几步走到鱼心身边,回头一笑,“这样大的人,怎还难为情起来?”说罢,同鱼心凑在一处笑。

门“吱呀”一响,鲁氏笑眯眯进门,直问,“如何?田媒人说的挺细,我都盘算着下聘了,你们兄弟意下如何?早日娶亲,随你们在军中,也好有人照料不是。要紧的是,也到了当娶之年,咱坊里,似你们这样大的人,早娶妻生子了。”

白及略一思忖,上前挽住鲁氏的胳膊,笑道,“桑婶说的没错,待儿遣人去瞧瞧那人家行事如何?再做定夺,左不过三五日。到时,再回话,如何?”

白青双眉舒展,附和道,“正是,该谨慎些才是。”说罢,一转身,遇上白兰和鱼心两张笑脸。

桃实掀起一角,探头出来,递了眼色给白兰和鱼心,“哦,这事,我们三人能代劳。”

鱼心和白兰瞬时心领神会,同声应,“没错。”

白及和鲁氏双双笑出声,白青脸膛上的笑意,一下退去,淡淡地扫过白兰和鱼心,在桃实那张笑脸上略作停留,很快移开。

“娘,爹呢?自进屋都没功夫问?”

“哦,昨日上隔壁明石坊吃喜酒去了,今日归家。”鲁氏笑说。

屋里正说着话,院里又有了声响,白兰赶紧去开门。

“爹回来了。”

“桃实,桃实在咱家里吧?出事了,桃根自房上跌下来,摔伤了,快回家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