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的指尖抵在竹门门框上，月光从指缝漏进来，在他掌心投下细碎光斑。
他能清晰听见后山医阁方向传来的脚步声——云萝的绣鞋碾过碎石的轻响，混着药篓里药材摩擦的沙沙声，比平日重了三分。
果然。他低笑一声，随手扯了件外袍搭在肩头。
方才云萝离开时，药篓最底层那抹玉瓶的冷光，还有她藏得太刻意的紧张，早让他起了疑。
更别说方才识海里系统断断续续的提示音里，混沌体与系统能量冲突几个字，倒把他的五感都磨得比寻常修士敏锐十倍。
后山的夜雾漫上来，沾湿了他的发梢。
陈恪猫着腰穿过一片青竹林，竹叶在他头顶沙沙作响，却掩不住前方医阁密室的铜锁轻响。
云萝的身影闪进暗门时，他恰好躲在院角那株老梅树后，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残留的龙涎香——和周无涯书房里的熏香，分毫不差。
密室里亮起一盏青灯，晕黄的光映在石壁上。
陈恪贴着墙根凑近，耳力所及处，云萝的喘息声都带着颤：张副使，这是今天从丹房凝元丹里筛出的残粉。
蚀魂散？另一道男声压得极低，是执法堂张越的声音。
陈恪瞳孔微缩——他早该想到，沈千羽最近频繁调阅丹房记录，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不止。云萝的指尖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声，你看这枚印——周长老的私印。
张越倒抽一口冷气：周无涯？
他可是丹阁主管，怎么会...
他要的从来不是丹阁。云萝的声音突然发紧，上个月我替他熬补元汤，看见他书房暗格里有本《百毒化元诀》，那是用修士精元炼丹的邪术......
陈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那些外门弟子突然暴毙的暴病，内门弟子突破时突然走火入魔的意外，都是周无涯用蚀魂散慢慢消磨灵气，再用邪术抽取精元的阴谋。
他想起半月前替苏桃讨回的那炉培元丹，小丫头吃了三颗就说头晕——原来从那时起，毒丹就已经混进了外门。
必须把证据送到沈执法手里。张越的声音带着急切，明天丹阁要送新一批聚气丹到内门，再拖......
不用等明天。陈恪突然直起身子，故意撞得门框发出吱呀响。
他踉跄着栽进密室，眉心的黑纹如活物般蠕动，额角全是冷汗，是周......周长老......
云萝和张越同时拔剑转身，见是他又慌忙收势。
云萝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手腕：你怎么来了？
你体内灵气乱成这样......
我听见了。陈恪喘息着，目光却悄悄扫过张越腰间——那里挂着半枚玄铁令，是沈千羽特有的执法堂密信标记，蚀魂散、邪术......周长老要的，是整个青冥宗的精元......
张越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突然抓住云萝的手腕：你暴露了！
快走——
不用走。密室石门被玄铁剑劈开的巨响里，沈千羽提着剑闯进来，衣摆还沾着夜露，我在丹阁暗格里，找到了半箱蚀魂散原料。他的目光扫过陈恪，又落在云萝手中的羊皮纸上，白眉那老东西，正往山下逃呢。
陈恪望着沈千羽腰间晃动的执法令，突然笑了。
原来沈千羽说灵气紊乱最多撑一个月是假，故意说给周无涯的眼线听的；他解下执法令放在桌上也是假，真正的后手，早随着那半枚玄铁令撒了出去。
走？张越突然松开云萝，从怀中摸出一枚信号弹。
陈恪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道灵气卷住他的手腕——系统紊乱带来的灵气不受控，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武器。
信号弹砰地炸开，在夜空里绽成血红色。
晚了。沈千羽的剑已经抵住张越后颈，我在丹阁周围布了三重困灵阵，白眉要是能逃出去......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闷哼打断。
陈恪侧耳，听见百米外的桃林里传来剑鸣，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沈千羽勾了勾嘴角：看来我的人，比我还急。
后半夜的风裹着寒意钻进陈恪的衣领。
他躺在竹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竹影，识海里系统的提示音终于清晰了些：检测到混沌体主动引导能量冲突，灵气吸收效率提升300%......
副作用变金手指？他摸着眉心的黑纹笑出声，指尖触到皮肤时，竟有温热的灵气顺着指缝钻进来。
原来之前系统说的冲突，是混沌体在主动吞噬系统能量里的杂质，而他刚才故意触发紊乱，反倒是帮混沌体打通了吸收通道。
陈恪！窗外突然砸来个冰坨子，砸在窗台上碎成冰晶。
耶律霜裹着雪白狐裘的身影从竹影里走出来，鼻尖冻得通红，本圣女的冰魄草呢？
陈恪翻身坐起，却在触到床头的药瓶时顿住。
那是云萝白天塞给他的避毒丹，此刻瓶身泛着幽蓝的光——分明是用冰魄草主药炼的。
他抬头看向耶律霜，见她别过脸去，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
在我枕头底下。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耶律霜跺脚冲进屋，不过要拿，得先帮我个忙......
帮什么？耶律霜翻到药瓶，转身时却撞进他怀里。
陈恪顺势扶住她的肩，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突然压低声音：明天执法堂传唤，你陪我去？
谁要陪你......耶律霜的反驳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陈恪眼底的笑意，突然想起今夜他释放的那股灵气波动——混沌体特有的气息，比北漠冰宫典籍里记载的更纯粹。
而此刻的丹阁后巷，周无涯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符。
他望着玉符里白眉被擒的影像，指节捏得发白。
案头的烛火突然爆起灯花，映得他脸上的阴鸷更重：陈恪......你到底是混沌体，还是......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周无涯突然起身，从暗格里摸出一枚黑玉戒指——那是他与魔修交易的凭证。
指尖刚触到戒指，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他最信任的亲卫：长老，执法堂沈千羽传讯，明日巳时，请您、陈恪、云萝姑娘到执法堂......
周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铜镜里自己扭曲的脸，突然笑了：好，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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