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愈发浓重，陈恪的木屐碾过湿滑的青苔，耳尖能听见林疏月细微的呼吸声。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扣的指节传来，比平日要烫些——想来是离剑冢核心越近，血脉里的悸动越难抑制。
残剑突然发出清越长鸣，在前方划出一道青色弧光。
雾气被剑气冲散的刹那，陈恪看清了：一座由剑刃堆叠的平台立在山谷最深处，中央插着柄断剑。
剑身斑驳如锈铁，却仍有冷光从缺口处渗出，像极了被封印的雷霆。
是...爹的剑。林疏月的声音发颤，指尖从陈恪掌心抽离，一步一步走向平台。
她发间的玉簪在雾气里泛着青白，发尾沾了水珠，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陈恪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前几日她蹲在檐下补他破了的道袍，也是这样专注的模样——那时她垂着眼，银针在布面上起起落落，说外门的针线活，我学过的。
断剑在林疏月触碰到剑柄的瞬间嗡鸣。
陈恪被震得后退半步，耳膜嗡嗡作响。
他抬头时，半空中的剑灵虚影正化作流光，没入断剑缺口。
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突然泛起青光，像是被注入了鲜活的血脉。
林疏月的残剑从她腰间飞出，叮地嵌进断剑缺口，两把剑竟在半空熔成一体！
轰——
天地突然倒转。
陈恪踉跄着扶住身侧的剑刃堆，抬头看见云层被撕开一道裂缝，万道金光倾泻而下，裹着浓郁的灵气漩涡。
风卷着剑气在山谷上空盘旋，形成直径十丈的龙卷，连远处的树顶都被削得干干净净。
系统提示：检测到清霜剑核，混沌体契合度99%。
是否融合以提升体质等级？
陈恪被这道机械音惊得挑眉。
他望着林疏月，她正闭眼与新剑共鸣，发梢被剑气掀起，苍白的脸在金光里泛着玉色。
再看耶律霜，那姑娘正仰着头，冰晶在她指尖凝结又碎裂，显然也被异象震住了。
融合。陈恪低声道。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从丹田窜起。
他眼前闪过无数光点——那是灵气，比往日浓郁十倍的灵气，正顺着鼻腔、毛孔往身体里钻。
原本每呼吸一次能吸纳凡人百日的量，此刻竟翻了三倍！
他甚至能听见经脉里噼啪的声响，像是干柴遇上火种。
陈恪！小心！
耶律霜的惊呼混着破空声炸响。
陈恪本能地侧身，一道黑影擦着他心口飞过——是夜枭的影刺！
那柄黑幽幽的短刃上还沾着血，显然这杂碎刚才根本没退远，一直躲在雾里等机会。
找死。陈恪咬牙。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十倍返还触发，他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影刺突然调转方向，噗地贯穿了夜枭的胸膛。
夜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捂着胸口后退，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你...你这怪物...他踉跄两步，撞在剑刃堆上，断剑扎进他后背，彻底没了声息。
搞定了？陈恪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抬头时正对上耶律霜复杂的眼神。
那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冰晶在她指尖凝成细剑，却迟迟没有刺出。混沌体巅峰...她低声道，难怪我在千里外都能感应到你——原来清霜剑核，竟是混沌体的大补之物。
什么体？陈恪装傻，眼角余光却瞥见林疏月缓缓睁眼。
她手中的剑不再是残兵，而是柄流转着青金二色的长剑，剑脊刻着清霜二字，剑气扫过之处，连地面的青苔都被冻成了冰晶。
疏月？陈恪唤她。
林疏月转头，眼尾泛红，却笑得比往日明亮：我能感觉到...爹的剑意。
他说，这把剑以后要替我斩尽不平事。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沈千羽的身影从云端跃下，玄色执法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剑气龙卷，喉结动了动：这是...传说中的剑灵归主？
当年林前辈陨落时，我才刚入宗...难道他还留了后手？
陈恪注意到沈千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了两秒。
这位执法使向来眼高于顶，此刻却抿着唇，像是在权衡什么。
灵气暴动了。耶律霜突然皱眉，指尖的冰晶碎成粉末，你融合之后，这附近的灵气流动都乱了。
陈恪试着深呼吸，果然，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灵气，吸进肺里像喝了蜜水。
他正想说话，山门外突然传来悠长的钟鸣——是青冥宗的警示钟，一共九响，每响都震得人耳膜发疼。
掌刑长老下令了。沈千羽摸出传讯符，看了眼内容，眼神愈发复杂，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不得擅自离开，等待调查。
陈恪...他顿了顿，有人，已经盯上你了。
林疏月的剑嗡地轻鸣，替陈恪接了话：谁要动他，先过我这把剑。
陈恪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
他弯腰捡起刚才被气浪掀飞的木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调查就调查呗。
反正...他抬头看向被剑气撕开的云层，阳光正好落进眼睛里，该来的，迟早要来。
山门外的钟声还在回荡。
陈恪不知道的是，此刻青冥宗最高处的观星阁里，一位白须长老正捏碎手中的星盘。混沌体...他喃喃道，当年那桩秘事，要翻篇了。
而在更远的北漠冰宫，宫主望着千里外的灵气异动，指尖掐断了手中的冰棱：霜儿的传讯符说，混沌体在青冥宗...准备破冰船，三日后启程。
秘境里，陈恪正蹲下身替耶律霜理被剑气吹乱的发梢。
那姑娘别过脸，耳尖通红：本圣女才不是...咳，你融合后灵气太浓，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林疏月站在一旁，握着清霜剑的手松了松——她能感觉到，这把剑不仅承载着父亲的遗志，更像是替她守住了此刻的温暖。
远处，沈千羽的传讯符又亮了。
他看了眼内容，抬头时正撞见陈恪歪着嘴笑的模样。
那小子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像是完全没把即将到来的调查放在眼里。
沈千羽突然想起宗规里的一句话：凡引动天地异象者，三日后入大雄殿，受宗门赐丹。
他望着陈恪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这潭水，要彻底搅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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