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夜空时,白桐旭正蹲在仓库角落修复最后一具骷髅的臂骨。
骨刀刮过胫骨的刺耳声响戛然而止。
他抬头,窗外暗红天光里,三道黑影正以诡异的蛇形轨迹穿透外围防线——那是魔潮前锋特有的掠行姿态。
是精英魔物!门外传来哨兵的嘶吼,第三防线失守了!
白桐旭霍然站起,手背骨纹泛起幽蓝,仓库里三十余具骷髅同时转动头骨,空洞的眼窝亮起幽光。
他扯下腰间临时制作的骨哨吹了三声,短促的音调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全体退往地下室!
王老师带伤员先走,林婉儿跟我维持秩序!
人群瞬间炸成一锅沸粥。
有学生抱着头往反方向跑,被骷髅伸腿绊倒;有家长试图拽着孩子挤门,被白桐旭挥骨刀挑开衣角: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挤死的比被魔物咬死的多!
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钢刃,炸得人群一滞。
王正阳从混乱中挤过来,额角沾着血:白同学,外围还有二十个学生没撤——
我知道。白桐旭指节抵在眉心,亡灵之力顺着骨纹翻涌,让骷髅队去接人,你带剩下的先走。他解下腰间挂着的半块通讯器碎片抛过去,这是地下室密码锁的钥匙,别弄丢。
王正阳接住碎片时,掌心被骨纹灼得发疼。
他望着少年转身走向走廊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小时前会议上那些质疑——有人说白桐旭藏着骷髅数量,有人说他故意制造恐慌。
可此刻,当魔潮尖啸着逼近,只有这个总垂着眼的少年,能让三十七个活人还保持着呼吸。
跟上!白桐旭踹开走廊尽头的窗户,冷风卷着腐臭灌进来。
他反手召出十具强化骷髅,骨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们十个守左路,八个守右路,剩下的跟我堵门。
骷髅们发出咔嗒的应和声,头骨转向不同方向。
白桐旭摸了摸怀里的骷髅碎片,碎片传来微弱的震颤,像心跳。
第一头魔物撞破玻璃的瞬间,他打了个响指。
十具骷髅同时前冲,骨盾相撞的轰鸣中,白桐旭看清了来者:青灰色皮肤的食人魔,脊背上插着三根带倒刺的骨刺;浑身黏液的触须怪,八只眼睛泛着幽绿;还有最前面那只,披着人类教师的外皮,腐烂的喉咙里发出学生的尖叫——是寄生型魔物。
骨墙!白桐旭咬破舌尖,鲜血溅在骨纹上,召唤咒文混着血气炸开。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百具骷髅破土而出,肋骨连成密不透风的屏障。
十倍增幅下,骨墙高度瞬间拔到三米,将魔物撞得踉跄。
走!他回头吼向还在楼梯口发愣的学生,眼角瞥见林婉儿正扶着腿伤的女生往下跑。
那女生的裤脚渗着血,林婉儿的治愈术泛着淡绿光晕,却只能勉强止住血。
林同学!他喊了一嗓子,林婉儿抬头,额发被血污黏在额角,眼神却比三天前清澈——那时她还会在分发物资时因为韩烈的辱骂掉眼泪。
保护好伤员!白桐旭抛出腰间的骨哨,吹两声,骷髅会来找你。
林婉儿接住骨哨的瞬间,一声尖叫刺穿耳膜。
救命!二楼传来男生的哭嚎,它抓住我了!
白桐旭瞳孔骤缩。
那是高二(3)班的陈默,三天前还在说死灵法师都是怪物的男生。
此刻他半个身子被拖出窗外,触须怪的黏液正腐蚀他的校服。
林婉儿的脚步顿住。
她望着陈默不断挣扎的手,又回头看了眼楼梯下已经安全的伤员。
治愈术在她掌心明灭,像颗犹豫的星。
林婉儿!白桐旭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地下室门只能撑十分钟!
我知道!林婉儿突然把伤员推向最近的骷髅,帮我照顾她!她抓起墙角的消防斧,斧刃已经生锈,陈默!
抓住我的手!
白桐旭的骨刀砍翻扑来的食人魔时,余光瞥见林婉儿跃上窗台。
她的治愈术裹住陈默的伤口,血不再喷涌,却也止不住颤抖的手腕——那把锈斧根本砍不断触须怪的黏液。
蠢货。白桐旭骂了一句,却召出五具骷髅扑向二楼。
他自己则反手抽出骨杖,骨纹在杖身流转,骸骨爆裂!
触须怪的触须突然炸开白骨,林婉儿趁机拽着陈默摔回走廊。
她怀里的陈默还在发抖,林婉儿却抹了把脸上的血,把消防斧递给白桐旭:谢谢。
白桐旭盯着她染血的袖口——那是为了护住陈默的头,用身体撞在墙上蹭破的。
他突然笑了,弧度很小,却让林婉儿愣在原地:你开始变了。
这句话被魔物的嘶吼淹没。
韩烈的惨叫声从另一侧传来,白桐旭转头,正看见那个总把老子是战士挂在嘴边的男生,被食人魔按在墙上。
他的战士铠甲裂成碎片,拳头砸在魔物身上像捶棉花。
救我!韩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错了!
我不该偷通讯器零件,不该说你是怪物!
白桐旭的骷髅已经冲到近前,骨刀刺穿食人魔的后颈。
魔物吃痛松开手,韩烈瘫坐在地,膝盖撞在碎玻璃上也不觉得疼。
他抓住白桐旭的裤脚,额头抵着地面: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
白桐旭弯腰扯回裤脚,骨刀挑起韩烈下巴:活着才有资格后悔。他踢开脚边的魔物尸体,起来,去地下室守门。
韩烈抬头,看见少年眼里没有厌恶,只有冷硬的审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会议上,白桐旭召出的骷髅肋骨上沾着他的血——那时他以为是威胁,现在才懂,是警告。
所有人进地下室!王正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白桐旭这才注意到,老教师的衬衫浸透了血,左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站在地下室门前,手里攥着白桐旭给的通讯器碎片,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同学。王正阳等最后一个学生进去后,把碎片递过来,现在这里,由你说了算。
白桐旭接过碎片时,触到王正阳掌心的温度——那温度正在迅速冷却。
他这才发现,老教师的后背全是抓痕,血把衬衫粘在皮肤上:你受伤了?
小伤。王正阳咳了两声,血沫溅在碎片上,我老了,守不住。
但你......他望着白桐旭身后还在战斗的骷髅,你能守住。
地下室门闭合的瞬间,白桐旭听见王正阳的声音混着机械锁的咔嗒:记得把门锁死。
深夜的操场空无一人。
白桐旭坐在单杠上,怀里的骷髅碎片发烫。
他扯开袖口,手背上的骨纹正渗出黑雾,这次没有蛇,而是凝成一张半透明的人脸。
死神之影。黑雾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骨片,上一位死灵君主的残念。
白桐旭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幻境里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想起骨杖与碎片严丝合缝的契合:我的力量...
源自我。黑雾打断他,我等了三百年,等一个能承载亡灵天灾的容器。
你是第四个,但......它的声音里浮起笑意,是第一个让我满意的。
白桐旭的指节捏得发白:所以之前的觉醒者......
都被力量吞噬了。黑雾的人脸凑近,但你不同,你能控制骷髅,能压制我,能在魔潮里护着活物——你天生就是为了驾驭死亡而生。
我该如何掌控这股力量?白桐旭望着夜空,暗红天光已经褪成深紫,像块浸了血的布。
黑雾突然散成千万点星光,融入他的骨纹:先学会驾驭死亡,再来谈掌控命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白桐旭霍然站起,单杠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声音来自学校外围,像是什么金属造物被撕成了碎片。
他摸出怀里的骷髅碎片,碎片上的凹痕与骨纹连成完整的骨环。
月光下,骨环泛着幽蓝,像双睁开的眼睛。
看来,真正的魔潮,才刚刚开始。白桐旭对着风说,声音被远处的爆炸声撕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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