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狼嚎像一根绷紧的弦,在月光里震颤了三次后,突然炸成一片尖啸。
白桐旭的指节抵在窗沿上,骨纹泛起的幽蓝光芒映着瞳孔——那些幽绿鬼火正以诡异的弧度扩散,原本稀疏的几点,眨眼间聚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他闻到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比昨夜更浓,像有人在空气里撒了把碎玻璃,每吸一口气都扎得喉咙生疼。
警报!
尖锐的哨声撕裂夜色,紧接着是哨兵嘶哑的喊:西北围墙!
至少三十只腐狼!
通讯器坏了,它们咬断了电缆——
话音戛然而止。
白桐旭转身时草堆发出沙沙响,骷髅碎片在他怀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仓库门被撞开,王正阳冲进来,额角沾着草屑,平时梳得油亮的头发乱成鸡窝:白同学!
快跟我去会议室,防线要崩了!
会议室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二十几个幸存者挤在长条桌前,大多是学生,几个成年人缩在角落。
林婉儿蹲在门边给人包扎,医用绷带在她膝头堆成小山,染血的部分泛着暗褐;韩烈靠在窗台上,皮靴磕着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腐狼群绕开了主哨岗,王正阳拍着地图,指节敲得桌子咚咚响,它们专挑薄弱点,现在第三、第七哨塔失守,伤员不断往医疗点送。他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白桐旭脸上,需要有人带队守外围,谁去?
空气静得能听见林婉儿拆绷带的声音。
有人小声嘟囔:战士系的都在前线...
我去。白桐旭开口时,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扎过来。
他能感觉到韩烈的视线像根针,从右侧刺进后颈——那是上回他用骷髅挡下韩烈的攻击时,对方看他的眼神。
你?王正阳的喉结动了动,带多少人?
不用人。白桐旭摸出骷髅碎片,指尖划过表面的凹痕,我有部下。
会议室炸开一片窃窃私语。
林婉儿的手顿了顿,绷带从指缝滑落,滚到白桐旭脚边。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线,又迅速低头继续包扎,发梢遮住了表情。
韩烈嗤笑一声:亡灵邪术也配叫部下?
老子用刀砍翻的魔物比你堆的骨头都多——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白桐旭打断他,转向王正阳,给我十分钟,外围防线我来守。
月光把围墙照得发白。
白桐旭站在缺口处,指尖按在地面。
亡灵之力顺着骨纹涌出,像无数条银线扎进泥土。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块碎骨的位置——操场角落的断腿骨,食堂废墟的肋骨,甚至是三个月前被魔物撕碎的流浪狗的头骨。
出来。
第一具骷髅从土里钻出来时,林婉儿正好提着药箱跑过来。
她看着骨茬上沾着的泥块簌簌掉落,看着空洞的眼窝亮起幽蓝,看着二十、三十、五十......整整一百具骷髅战士在月光下列成墙,喉咙发紧:白桐旭,它们......
十倍增幅。白桐旭头也不回,我的召唤数量是普通死灵法师的十倍。他侧过脸,幽蓝光芒在脸上投下阴影,去医疗点,这里不需要你。
腐狼的嚎叫近了。
第一只跃过围墙时,骷髅战士的骨刀已经迎了上去。
金属碰撞声里,白桐旭听见林婉儿的惊呼声——她本在后退,却突然冲上前,扶起被腐狼撞翻的伤员。
血溅在她白大褂上,像朵开败的花。
小心!
林婉儿抬头时,一只腐狼正从她侧后方扑来。
她僵在原地,连尖叫都忘了。
骨刀破空的声音比狼嚎更利。
骷髅战士撞开她,肋骨被狼爪抓出裂痕,却仍死死卡住狼的脖子。
林婉儿瘫坐在地,看着那具骷髅的脊椎骨一寸寸断裂,直到狼的喉咙被骨刀捅穿,才发现自己攥着的绷带早被冷汗浸透。
它们......不会疼吗?她对着白桐旭的背影喊。
白桐旭正在指挥骷髅重组防线,闻言转头。
月光下,他的瞳孔泛着和骷髅眼窝一样的幽蓝:疼的是我。他掀起衣袖,小臂上有道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只要它们不死,我就死不了。
林婉儿的手指绞着绷带,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刚才那具替她挡狼的骷髅,想起伤员们私下议论的邪术,想起白桐旭袖口里若隐若现的骨纹——那些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他用死人骨头打仗,迟早被反噬!魔物都比他干净......
你真的不担心这些骨头会反噬你吗?她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白桐旭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远处还在厮杀的骷髅群,它们的动作虽机械,却精准得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它们是我的力量,也是我的责任。他说,语气轻得像叹息,就像你救伤员,不是因为他们不会死,而是因为你必须救。
林婉儿低头盯着自己沾血的手,没再说话。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治疗吊坠——那是她觉醒时系统送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白光,却照不亮她心里的阴影。
防线守住时天已微亮。
白桐旭数着回撤的骷髅,少了十三具——对应的,他身上多了十三道浅疤,都在小腹和后背,是腐狼偷袭时留下的。
干得漂亮。王正阳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过有件事得说说。他提高声音,会议室里不知何时聚满了人,刚才哨塔通讯器被破坏的事,有人看见韩烈往那边去了。
韩烈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放屁!
我看是有人用邪术搞鬼,嫁祸老子!他扫过人群,故意提高调门,你们没发现吗?
白桐旭每次用骨头,周围的魔物就变多!
他体内肯定有魔物寄生,迟早要反水——
够了。白桐旭的声音像块冰。
他打了个响指,墙角的阴影里爬出两具骷髅,其中一具的指骨间捏着半块通讯器碎片,另一具的肋骨上沾着深褐色的血——和韩烈靴底的泥渍颜色一模一样。
昨晚十点十七分,你拆了通讯器零件,白桐旭盯着韩烈煞白的脸,然后用石头砸伤哨兵,血溅在你左靴内侧。
要我让骷髅演示一遍吗?
人群哗然。
王正阳的脸色比韩烈更难看,他盯着地上的碎片,又看看白桐旭,喉结动了动:白同学,你......
我隐瞒了什么?白桐旭冷笑,突然召出五具骷髅。
它们的骨刀同时指向窗外——一只浑身溃烂的魔鼠正扒着窗台,獠牙上滴着毒液。
魔鼠尖叫着扑过来,被骷髅截成三段。
白桐旭踢开鼠尸,目光扫过人群:你们若不信我,我不强求。
但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我们的防线。
会议结束后,白桐旭回到仓库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关上门,靠在墙上,手背上的骨纹突然发烫。
黑雾从指缝渗出,这次不再是蛇,而是一张嘴,在他脑海里发出沙哑的笑:做得不错......我的王。
画面在眼前炸开:废墟之上,无数骷髅、骨龙、巫妖列成黑潮,遮天蔽日。
高台之上,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穿着缀满骨饰的长袍,手里握着根骨杖——那根杖的形状,和他怀里的骷髅碎片严丝合缝。
这是......你的记忆?白桐旭咬着牙,亡灵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绞着黑雾。
是未来。黑雾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你本就是亡灵天灾的容器,只要你接受......
我不是谁的工具。白桐旭打断它,骨纹的蓝光暴涨,将黑雾逼回指尖。
他摸出骷髅碎片,碎片上的凹痕突然亮起,和他手背上的骨纹连成一片。
窗外传来低沉的轰鸣,像闷在地下的雷声。
白桐旭推开窗,看见更远处的天空泛着暗红——那是深渊裂隙特有的颜色。
他握紧碎片,指节发白。
月光下,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条蓄势待发的骨龙。
如果你想掌控我,他对着风说,声音里带着冷硬的笑,那就试试看吧。
暗红的天光里,第一声低沉的龙吟穿透夜色,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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