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雷声还在轰鸣,白桐旭握着骨刀的手微微发颤。
青铜面具被雨水冲落在地,露出的那张脸与他分毫不差——连左眉骨处那道极浅的疤痕都如出一辙。
欢迎回家,死灵君主的继承者。对面的声音混着雨声撞进他耳膜,像根烧红的铁钎直戳进太阳穴。
白桐旭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后槽牙咬得发酸。
记忆里某块被水泥封死的墙突然裂开道缝,幽暗大厅、水晶棺、无数闭目的自己在眼前闪回,快得他抓不住细节,只余下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这不可能......王正阳的声音带着破音。
这位临时组织者的军绿色外套浸透雨水,正攥着战术手电的手在抖,光束扫过两张相似的脸时晃得人眼晕。
张老头的老兵靴碾过碎骨,咔嗒作响,他眯起的老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拇指悄悄摸向腰间藏着的老左轮——这是他退伍时私藏的,此刻枪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滑腻。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对面的白桐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唇角勾起的弧度和他生气时如出一辙,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像种子似的埋在各个时间线里。他抬手,左手背的黑雾蛛网纹随着动作蠕动,等时机到了...
都闭嘴!白桐旭突然暴喝。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太阳穴突突跳着,那团在颅骨里低语的黑雾此刻像活了般翻涌,连带着左手背的暗纹发烫。
他想起孤儿院老院长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小旭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想起每次发烧时喉咙里滚出的父亲二字——原来不是胡话,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退!面具男突然吼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围墙外跑。
剩下的敌人像被抽了魂的提线木偶,跌跌撞撞跟着逃窜。
周小雨的感知能力让她最先反应过来,指尖掐进掌心:他们怕了!
那个首领的气息突然弱了......话没说完就被张老头拽住后领:追个屁!
先顾活人!
雨势渐弱时,王正阳扯着沙哑的嗓子下令:所有手机、对讲机集中到我这儿!
学校通讯塔暂时关闭!他抹了把脸上混着雨水的血渍,消息传出去只会让幸存者基地乱成一锅粥。几个学生兵犹豫着递出设备,有个女生小声抗议:我妈还在......
你妈在城南避难所,那里有军队。王正阳打断她,喉结动了动,相信我,现在隐瞒是为了更多人活过今晚。他的目光扫过白桐旭时顿了顿,又迅速移开——刚才那张相似的脸,足够让任何幸存者基地把这小子当怪物。
张老头蹲在尸体堆旁,用匕首挑开敌人的衣领。
腐臭的尸气混着雨水钻进鼻腔,他瞳孔骤缩——每个敌人后颈都有和白桐旭手背一样的黑雾暗纹,只是颜色浅得像没干透的墨。
老兵摸出怀里的老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页上疾走:0719,暴雨夜,双生面,暗纹标记,疑似复制体计划......写完迅速合上本子,塞进贴胸的口袋,手指在封皮上按了按——这是给老战友的线索,得找机会送出去。
周小雨蹭到白桐旭身边,湿发贴在颈侧:那个人......他身上的黑雾,和你召唤骷髅时的味道一样。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小时候被鬼压床,就是这种腐木头混着铁锈的味儿。白桐旭低头看自己手背,暗纹还在皮肤下蠕动,这次不是冰冷的,倒像有团文火在烧。
他想起面具男说的种子,喉间发苦:小雨,别和别人提这个。
夜晚的训练场飘着腥甜的血锈味。
白桐旭蹲在水泥地上,指尖沾着骨粉画出召唤阵。
月光被乌云遮得只剩条银边,照得骷髅战士的眼窝泛着幽蓝。起。他低喝一声,二十具骷髅应声站起,骨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最前排那具骷髅突然歪了歪脑袋,骨刀当啷掉在地上。
它的脊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缓缓抬起手,骨指虚虚点向白桐旭的心脏。
镇压!白桐旭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能清晰感觉到黑雾顺着血管窜向指尖,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般暴起。
骷髅的动作猛地一滞,头盖骨咔地裂开道缝,幽蓝鬼火忽明忽暗。
白桐旭额头沁出冷汗,这是他召唤以来第一次失控——难道和白天的自己有关?
白......白同学?
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医疗箱,白色护士服下摆沾着泥,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小鹿。
刚才那具骷髅歪头的模样还刻在她视网膜上,手指死死攥着箱带,指节发白:我、我来送伤药......
白桐旭迅速抹了把脸,站起身时已恢复冷静:别怕,它只是能量紊乱。他打了个响指,骷髅立刻弯腰捡起骨刀,规规矩矩站回队列。
林婉儿看着那具裂了头盖骨的骷髅,又看看白桐旭温和的眉眼,喉咙动了动:我相信你。她从箱子里摸出碘伏棉签,你手背在渗血......
白桐旭这才注意到,左手背的暗纹处裂开细小的血珠,像朵黑色的花在皮肤下绽放。
他任林婉儿处理伤口,视线却落在训练场角落——那里堆着白天收的敌人尸体,雨布下隐约露出的手背上,同样有团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暗纹。
韩烈是在凌晨三点溜回操场的。
他猫着腰躲在废弃篮球架后,眼睛盯着尸体堆。
白天混战中他偷藏了枚敌人的徽章,此刻正攥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你到底干了什么?
李天宇的声音像块冰砸进后颈。
韩烈猛地转身,徽章叮地掉在地上。
这个曾经的校园恶霸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就是想弄点好装备!
他们说给我高阶战士技能书......
技能书?李天宇冷笑,军靴碾过那枚徽章。
月光照亮徽章上的黑雾纹路,和白桐旭手背的如出一辙,他们给你的,是催命符。他蹲下身,盯着韩烈发红的眼,你闻没闻到?
你身上现在全是那种腐臭味,和白天那些怪物一样。
韩烈突然跳起来,抄起旁边的铁棍砸过去: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以为你多干净?李天宇侧身避开,铁棍砸在篮球架上迸出火星。
他望着韩烈疯癫的模样,喉咙发紧——三天前这小子还在欺负新生抢泡面,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滚。李天宇转身就走,背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别让我再看见你。
深夜的宿舍格外安静。
白桐旭蜷在行军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窗外的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那个熟悉的低语声又响了:选择吧,是继承,还是毁灭。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掌心,一枚黑色印记正缓缓浮现,形状像朵盛开的骨花。
窗外传来细碎的骨节摩擦声,他翻身下床,拉开窗帘——
一具骷髅正站在窗台上。
它的头盖骨裂着白天那道缝,空洞的眼窝里却跳动着两簇幽蓝鬼火。
白桐旭屏住呼吸,看见那骷髅缓缓弯下腰,脊椎骨一节节折叠,最终单膝跪在窗台上,骨指触地,像在行最古老的跪拜礼。
君主。
骷髅的喉咙里滚出沙哑的低语,声音却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白桐旭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背的暗纹突然发烫,黑雾顺着血管窜向指尖。
他伸出手,骷髅的鬼火突然大亮,在月光下映出他眼底翻涌的幽蓝——和倒影里的鬼火一模一样。
咚、咚、咚。
敲门声惊得白桐旭缩回手。
他迅速拉上窗帘,打开门就看见王正阳站在外面,军绿色外套还带着白天的雨水味。
中年男人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疲惫:明天早上八点,所有人到礼堂集合。
有些事......得说清楚。
白桐旭望着王正阳转身离去的背影,喉间泛起苦涩。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手背的暗纹上,那些蠕动的黑雾突然组成一行小字——第七号实验体,觉醒倒计时: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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