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陈渊身上停留了足足数息。
那是一种混杂着审视、期待，或许还有一丝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对一切未知事物的天然警惕。
整个文华殿内，落针可闻。
一旁的太监王振，连呼吸都放轻了，手心中早已捏出了一把冷汗。他生怕这个节骨眼上，陈渊说错一个字，或是露出半分怯懦，那今日这天大的机遇，恐怕就要变成一场弥天大祸。
然而，陈渊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面对那如山岳般沉重的皇道威压，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略显单薄的脊梁，朗声道：
“回禀陛下！草民……愿立军令状！”
此言一出，就连御座之上的朱元璋，眉梢都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军令状？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魄！
陈渊并未在意朱元璋的反应，继续以一种清晰而又坚定的语调说道：“请陛下圣裁，在上应天府京郊，划拨土地予草民。草民斗胆，只需三个月！待到仙薯成熟收获之日，若所种仙薯，单季亩产低于八百斤，草民愿提头来见，绝无半句怨言！”
他没有说不切实际的千斤，而是根据京畿之地的土质和初次试种的考量，给出了一个八百斤的保守数字。这既显示了他的信心，也保留了一定的余地，不至于将话说得太满。
“但若侥幸功成，”陈渊话锋一转，不忘将功劳deftly地归于上位者，“那也非草民一人之力，皆赖陛下天威浩荡，神农仙人暗中庇佑而已！”
“好！”
朱元璋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却也让殿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有担当！咱就喜欢有担当的后生！”
他龙目之中精光一闪，沉声道：“王振！”
“奴婢在！”王振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候命。
“传朕旨意！”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着户部，即刻在京郊皇家农苑之中，择上等向阳沙壤田百亩，拨与陈渊，试种仙薯！”
“所需人手，从羽林左卫中，挑选百名精壮卫士，暂归陈渊调遣，专司农事，不得有误！”
“其耕牛、农具、一应开支用度，皆从内帑支取！”
内帑！
王振心中又是一震。动用皇帝的私人腰包，足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朱元璋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再着司农寺，拣选两名精通农时、品性端正的农博士官，从旁协助，每日记录其种植之法，所得经验，日后也好在天下推行！朕要亲眼看着，这仙薯，是如何在我大明的土地上，遍地开花的！”
这名为“协助”，实为全程记录与监视的安排，陈渊自然心知肚明。但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感激涕零之色。
“草民陈渊，叩谢陛下隆恩！”
【叮！成功接下“帝王之侧”系列后续任务：“御苑农事”！】
【任务名称：皇家示范田】
【任务要求：三个月内，在皇家农苑成功种植出仙薯，单季亩产不低于八百斤，并初步验证其易成活、对水肥要求不高等推广价值。】
【任务奖励：抬杠点 5000！解锁【中级农业技术包】！获得【改良农具锻造图纸】x1套！称号“御用农丞（初级）”！】
系统的提示音，伴随着丰厚的任务奖励，在陈渊脑海中响起。
五千抬杠点！还有中级农业技术包和改良农具图纸！这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看来，这位洪武大帝，对粮食的执念，远超自己的想象。
事情议定，朱元璋似乎也有些乏了，他挥了挥手：“今日就到这吧。陈渊，你随王振去，尽快将差事办起来。咱等着你的好消息。”
“草民遵旨！”
陈渊再次叩首，随后在王振的引领下，恭敬地退出了文华殿。
直到走出那厚重的宫门，呼吸到外面略带寒意的空气，陈渊才感觉那股无形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
王振此刻再看陈渊，眼神中已满是郑重。他对着陈渊拱了拱手，语气比之前又客气了几分：“陈公子，恭喜了。能得陛下如此青眼，亲自委以重任，这份恩宠，可是多少朝中大员都求之不得的啊。”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这御前差事，非同儿戏，干系重大。公子年纪轻轻，骤然身负重托，往后……还需一切小心，步步为营才是。”
这既是提醒，也是一种隐晦的示好。
“多谢王公公提点，陈渊铭记在心。”陈渊回了一礼。
接下来，便是户部与司农寺的官员前来接洽。
户部来的是一位姓杨的郎中，约莫四十出头，面容精干，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透着几分官场老油条的圆滑。司农寺则派来了两位年过半百，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的农学博士，看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官员，更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农。
杨郎中对陈渊倒是客客气气，毕竟是陛下钦点的差事，他不敢怠慢。只是在交接田亩、人手、物资之时，言语间总有些公事公办的疏离。
而那两位农博士，则对陈渊这个毛头小子要主持“御苑农事”，显得颇有些不以为然，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和轻视。在他们看来，农业之事，靠的是经验积累，岂是一个黄口小儿凭着什么“仙人点化”就能弄明白的？
交接完毕，陈渊便带着王振指派给他的百名羽林卫士，以及那两位面带狐疑的农博士，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位于京郊的皇家农苑。
此处果然是上等田亩，地势平坦，水源充足，土壤是适合土豆生长的沙壤质地。百亩良田，整整齐齐地划分出来，旁边还搭建了几间简易的营房，供屯田军士和陈渊等人居住。
陈渊站在田埂之上，望着眼前这片即将承载他希望与挑战的土地，又看了看那些虽然听从号令，但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军旅悍气的羽林卫士，以及那两位袖着手，摆明了准备看他笑话的农博士。
他心中清楚，这皇家农苑，百亩沃土，百名军士，还有那无数双或明或暗，正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睛……
这将是他陈渊，在天子脚下，立足扬名的第一仗。
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