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基本的礼貌,对于私事他不想做更多的评价。也可能是被过失封住了口,已然失去了正义的资格。好在索菲亚没有食言,“恒盛”作为盘古旗下的一间独立子公司,很快就成立了。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给公司“找个爹”,索菲亚解释说,“孩子太小,没个爹,免不了被人欺负。”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他想象的样子,所以,他渴望的成功迟迟未来;所以,父亲才会败给两位伯父。商场如战场,遍地都是各据山头的军团,单打独斗,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在这片野蛮生长的利益丛林里,成就的大小取决于所在的生态位,小人物的努力显得无足重轻。要“上位”,靠的是“借势”的本领。
搬出大屋,住进了公司名下的一所公寓,站在窗口可见高大的傲立于市井尘嚣之上的钟楼。那钟楼的风格与索菲亚的大宅类似,颜色也像,发白的冷灰,像躺在棺材的里的死人的脸。
时常会做噩梦,梦见毕嘉度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那张脸是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强壮的身体突然倒下,之后,他就吓醒了……
有时又会梦见索菲亚,一身黑衣,隐藏在黑暗中远远地窥视他,手里攥着一把冰冷的匕首,他看不清,也可能是十字架……
幻想都破灭了,就像新年的烟花悄然陨落。他曾渴望的美好的爱情,一夜之间化作了泡影,再没有憧憬了。虽然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距离,她也没再提及那天的事,毕竟在一起了,恍惚觉得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
想要逃离,辞职他做不到,好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全盘投入,他也放弃不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不想跟那样一个女人有工作以外的瓜葛,迫切地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但愿对方能知难而退。
很久没有联络江美娴了,可能是忙得忘记了,也可能是忌惮,又仿佛是对于爱情的幻灭感,说不清什么原因。再次想起她,纯粹是生理反应。那晚,他刚刚送走了几个客户,又被浓妆艳抹的妈妈桑推进了卡座。一个嗲声嗲气的舞女让他轻易想起了阿娴,嗓音很像,远没有对方漂亮。
懒得理人,闷头喝了几杯酒,莫明的燥热就像肆虐的野火在体内乱窜,灼烧着他的身体。
思绪又飘回了那个晚上,再度坠入那段不能言说的禁忌……
天亮之后,两人仿佛又做回了朋友,吃饭、聊天、一起爬山;对方再没有找过他,毕嘉度的死还有那晚的事就像从来没有真实发生过一样。之前,她曾明确的表示她从不干涉毕嘉度的个人生活,假如他跟别的女人好,她会介意吗?
自认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前怕狼,后怕虎,他到底是怎么了?
台上的莺歌燕舞再次将他拉回了现实,食指转动米色电话上透明的轮盘,聆听每一次拨号的退格声。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嗓音甜美如故,“喂?老板,您找哪一位啊?”
“阿娴?我是阿生啊。有没有空啊?”一瞬间找回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曾经。
“生哥,你搬哪儿去了?也不告诉我!害得我白跑了几趟,还以为五哥和那个小屁孩合伙骗我呢。”阿娴已然无心工作,嘤嘤地抱怨着。
“换了工作,还没捋顺,忙得焦头烂额。本来想晚一点再联络你,今天刚好有一点空,改主意了。”心情豁然开朗,连舞池里的灯光都变成了明亮的暖红色。他的人生回来了,想说就说,不必察言观色。
“我马上就下班了,你要不要来接我?”摘下假发,立马收工,已经忙着整理妆台了。
“等我,最多十分钟。”此时,他离她驻场的酒吧并不远,转个弯就走过去了。几分钟的路程,他到达的时候,阿娴早已经等在了门口。感受到她的迫切,就像爱情该有的样子。
“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宛如久别重逢的情侣,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密地挽住他的胳膊,生怕一撒手他又不见了。
“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呐?”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逗她,仿佛专门上门讨债的。
“今晚就还——情债肉偿!”贴在耳边,嗓音诱惑。
“是情还是钱呐?”
“当然是情啦。我跟你不谈钱的!”
“喜欢什么我买给你呀?不谈钱,只好多花点心思啦。”
阿娴回过头,瞟了一眼开着“铃木小老虎”正在跟死胖子吻别的女同事,忿忿地嘀咕道,“人长的不怎么样?挡不住运气好!有人又送房子又送车,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仗着那只死肥猪三天两头来捧场,在姐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妈咪惯着她,我可不让她!”
“那以后我也来捧你的场,尽我所能吧。”打量眼前的酒吧,又小又旧,只能请熟人喝酒,没办法招待有头有脸的朋友。
“那就说定啦!你只要帮我做足面子,我不赚钱都OK,给你最低的折扣!”摇曳生姿,开心的不得了。
此时,泊车的伙计把车开了过来,人还没下车,就隔着窗户嚷嚷道,“娴姐,你男朋友啊?有钱人又帅,什么时候吃你喜糖啊?”
江美娴两颊绯红,愤愤地咒骂道,“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好容易认识几个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伙计下了车,对着重生解释道,“黄先生,你不要介意啊。阿娴就像我的亲姐妹,我们俩很熟的。”
“你认得他吗?”阿娴有些意外,不记得自己跟对方提起过他姓黄。
“当然了!来马交投资的财神爷嘛!做地产生意的大老板,有英国佬替他撑腰,在勇哥的夜总会没人不认得他!”
“这么厉害啊?”仰头打量着他,眼睛瞪得老大,“那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了。”
“朋友们抬举,已经吹上天了。哪有那么厉害呀?”身份暴露,想瞒也瞒不住了。黄重生遂将话锋一转,打算提前撤退了,“刚从勇哥那边出来,抽空来看看你,约了朋友宵夜,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忙。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一定来捧你的场,顺便接你下班。”开门上了车,探出头问道,“诶,‘铃木小老虎’是吧?明晚下班的时候,我叫人开过来。”
幸福来的太突然,江美娴脑袋里一片空白,愣在原地望着急速远去的尾灯,连句“谢谢”都忘了说。转身看向下巴脱臼的挞沙,狠狠推了他一把,兴奋地一跃而起,“耶!那个大仙真的很灵验啊!他说我转运就在这几天,往后会有贵人相助。这位贵人就是生哥啦——跟定生哥,咱们从此就飞黄腾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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