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越往下越潮湿，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陆小舟的后颈滑进衣领，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他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昏黄光晕里，一面刻满星纹的青铜墙挡住去路——这是旧宗门典籍里提过的“因果枢”，专为封存重要秘密所设。
“机关在这儿。”苏无痕踮脚戳了戳墙沿的凹陷，茶囊里飘出几缕青雾，“有茶锈，是阿莲的手劲。”她指尖蘸着茶雾在凹陷处画了个圈，青铜墙“嗡”地轻颤，露出密密麻麻的齿轮和锁孔。
陆小舟的轮回盘突然发烫，金红光芒顺着他的掌心爬上手腕。
他本能地按住圆盘，识海猛地一震，无数碎片像暴雨般砸进来——是阿莲！
她跪在满是血污的青石板上，怀里抱着个铜盒，鬓角的碎发黏着血珠：“小主子，这枢机得用您的血开……当年老宗主说过，能与万物沟通的孩子，才是轮回盘真正的主……”
“小舟？”林幽月的手覆上他颤抖的手背，星术的清冷却像一双手，轻轻托住他翻涌的情绪，“你看到了什么？”
陆小舟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阿莲最后看他的眼神还在眼前晃——那是他被扔出宗门那天，杂役房的老阿婆偷偷塞给他半块炊饼，说“小主子迟早要回来掀翻这破规矩”。
他摸出腰间的短刀，在指尖划开一道血口：“阿莲说，用我的血。”
血珠刚滴在最大的锁孔里，青铜墙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苏无痕猛地拽着两人后退两步，茶雾凝成屏障挡在身前，却见金光中浮出个巴掌大的玉匣，匣身刻着“天机”二字。
“是阿莲藏的。”陆小舟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玉匣，轮回盘的龙吟声震得耳膜发疼。
这次的记忆更清晰——天机老人站在同样的青铜墙前，白须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里攥着半块碎玉，对着空气冷笑：“陆老鬼，你以为用轮回盘锁了我的推演？等我用旧宗门的因果重塑天道，你那宝贝徒弟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怪老宗主？”林幽月的星图突然剧烈旋转，星子在她眼底凝成两簇寒芒，“当年青阳剑派灭你宗门，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无痕捏碎一片茶叶，茶雾里浮出几缕黑气：“玉匣里有东西。”她伸手一捞，从雾中抓出卷泛黄的帛书，“《天机推演录·逆天道篇》——好家伙，这老头把颠覆天道的计划都写这儿了。”
帛书刚展开，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铁器摩擦的声响。
陆小舟的后颈汗毛倒竖，轮回盘自动飞旋着护在三人身前。
七道黑影从石壁裂缝里钻出来，面无表情地举起淬毒短刃，为首者喉结动了动：“交出轮回盘，饶你们全尸。”
“青阳剑派的锁魂钉。”林幽月指尖点向眉心，星辰之力顺着发梢炸开，“他们被下了血咒，死了也要完成任务。”
陆小舟盯着为首者腰间的玉佩——和之前那个探子的一模一样。
他握紧轮回盘，金红光芒在掌心凝成漩涡：“苏姑娘，护好帛书；幽月，锁他们的星轨。”话音未落，轮回盘的光芒突然倒流，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他看见短刃停在半空，探子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
这是轮回盘的新能力？
陆小舟心跳如擂鼓。
他抓准时机拽着两人闪到青铜墙后，待时间恢复流动，短刃“噗”地插进石壁，溅起几点火星。
“没用的。”为首者抹了把嘴角的血，“我们是活死人，除非毁了主阵——”
“主阵在月圆夜的祭天台。”陆小舟突然截断他的话，轮回盘的光芒直接穿透对方胸口，“你刚才想这么说，对吗？”他能清晰看见探子记忆里的画面：沈青阳站在祭天台上，脚下是旧宗门弟子的魂魄，正被锁链抽得支离破碎。
探子的身体开始消散，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混着血沫：“天道要的是平衡……你们……会后悔……”
“平衡？”陆小舟攥紧帛书，指节发白。
阿莲被砍倒时的惨叫、小石头最后那句“对不起”、师娘护着他跑时后背的血洞，像潮水般漫过他的心脏。
他转身看向身后两个女人——苏无痕正用茶雾裹住帛书，眼尾泛红；林幽月的星图仍在旋转，却悄悄往他身侧挪了半步。
“走。”他扯了扯两人的衣袖，轮回盘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团烧不尽的火，“去祭天台。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天道平衡，到底欠了多少条人命。”
密道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断墙，陆小舟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与另外两道影子叠在一起。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却盖不住他骨子里的那声冷笑——这次，该轮到他们掀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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