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道人本体立在坍塌的门槛处，玄色道袍被晨雾浸得发沉，眼角那颗泪痣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他指尖新凝的因果链粗如儿臂，倒刺上的毒光刺得陆小舟后颈生疼——这锁链不是锁魂，是要直接绞碎他的轮回盘。
“苏姑娘！”林幽月的星刃擦着陆小舟耳畔疾射而出，星芒在因果链上炸开细小的缺口。
她鬓边玉簪只剩最后一支，发梢被气浪掀得狂乱，却仍咬着牙掐动法诀：“星轨偏移！”
但因果链只是顿了顿，倒刺擦过林幽月的手腕，在雪缎般的肌肤上划出血痕。
苏无痕的茶雾突然裹住陆小舟的腰，她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茶雾里混着腥甜：“抓稳我！”
陆小舟被她拽着侧身翻滚，因果链擦着他左肩钉进柱础，木屑飞溅中露出底下青黑的法则纹路。
他掌心的轮回盘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金红光芒忽明忽暗——方才为破分身耗尽了因果茶力，此刻正疯狂汲取他的生机。
“以为靠女人护着就能活？”因果道人踏前一步，玄靴碾过满地星图碎片，“你娘当年也是这副模样，护着襁褓里的小崽子，最后……”
“住口！”陆小舟瞳孔骤缩。
这句话像根钢针刺进他太阳穴。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破庙的破席、老黑狗的低鸣、还有个女人的背，她抱着他往乱林里跑，身后是青袍人持剑追来，剑穗上坠着枚青铜小钟，“当啷当啷”响得人心慌。
“青阳剑派的钟……”陆小舟喘着粗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年灭我宗门的，是沈青阳的人？”
因果道人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冷笑突然滞住。
苏无痕的茶雾猛地收紧，拽着陆小舟撞进残墙后的阴影里。
林幽月的星刃紧跟着封死退路，她捂着腕上的伤，眼尾红痣因失血变得淡了些：“先撤！他本体是天道法则具象，硬拼会死！”
三人退进巷口时，晨钟恰好撞完第九响。
陆小舟回头望了眼仍立在原地的因果道人，对方望着他的眼神像在看块将死的肉，却没有追来——这让他后颈的寒意更浓了。
“去村东老槐树下。”苏无痕扯下腰间的茶囊，往三人脚下撒了把碎茶末，“赵长老昨夜托阿莲带信，说有旧宗门的线索。”
老槐树的树洞藏着个地洞，赵长老正蹲在里面拨弄炭盆，铜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
他头发全白了，可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剑：“小友，你方才问的青阳剑派……”
“当年灭你孤儿宗门的，是天机老人。”赵长老突然掀开炭盆上的陶盖，里面埋着半块焦黑的木牌，“他本是青阳剑派首座，最擅推演术法。二十年前你宗门遭劫时，他算出‘此脉必出逆天道者’，便亲自带人清剿。”
陆小舟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轮回盘。
木牌上的刻痕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当年宗门的护山阵纹。
“可他后来疯了。”赵长老往壶里添了把野菊，“他算出自己推演错了，逆天道者不是你宗门，是他自己。这些年他躲在青阳剑派当智囊，实则在偷偷重塑因果，想抹掉当年的错误。”
陶壶的热气模糊了陆小舟的视线。
他想起方才因果道人说的“你娘”，想起记忆里那个护着他跑的背影——原来不是天灾，是人为。
“去旧宗门遗址。”陆小舟突然站起来，轮回盘在掌心发烫，“那里埋着当年的卷宗，还有小石头……”
苏无痕把茶囊甩到肩上，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淬毒茶针：“我跟着。”
林幽月将星图收进袖中，腕上的伤已经结了痂，红痣在晨光里又艳了几分：“我也去。”
旧宗门遗址在西山坳里，残垣上的青苔厚得能埋住脚面。
陆小舟踩着断碑往里走，脚底下突然“咔”的一响——是机关。
“别动。”苏无痕蹲下来，从茶囊里捏出撮绿粉撒在地面，“这是引魂茶，能显形。”
地面果然浮出暗红的纹路，像条盘着的蛇。
陆小舟想起小时候跟着杂役阿莲扫过的地砖，突然笑了：“阿莲说过，第三块砖下埋着喂猫的鱼干。”他弯腰按下第三块砖，机关“咔嗒”一声解开。
林幽月的星术照亮了密道。
三人往下走了七步，眼前出现块半人高的石碑，表面的刻痕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轮回”二字。
陆小舟的轮回盘突然发出龙吟。
他刚触到石碑，一股冷流便顺着指尖窜进识海——是小石头的声音！
“小舟，快逃！他们带着青阳剑派的钟！”
“师娘护着你往密道跑，我引他们去后山！”
“对不起……我没能撑到你回来……”
陆小舟猛地睁开眼，眼眶发烫。
石碑上的刻痕正在变清晰，轮回盘的金红光芒穿透石面，照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当年天机老人的推演记录，还有一行血写的“逆天道者在轮回中”。
“有人！”苏无痕的茶雾突然凝成刺，往密道深处射去。
黑衣探子从阴影里跌出来，面门插着半根茶针。
他捂着脖子想跑，却被陆小舟用轮回盘定住：“说，天机老人要干什么？”
“他……他要在月圆夜……”探子的瞳孔突然涣散，嘴角溢出黑血，“用……用旧宗门的因果……重塑天道……”
陆小舟松开手，探子的尸体慢慢融进阴影里。
苏无痕蹲下来检查毒针：“是青阳剑派的蚀骨毒，他早服了自尽药。”
林幽月摸着石碑上的血字，星图在她身后缓缓转动：“轮回盘的新功能，可能和这石碑有关。”
陆小舟望着密道深处未探索的区域，那里传来细微的滴水声。
他握紧轮回盘，金红光芒在掌心流转——小石头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师娘的背影还在记忆里跑，而天机老人的因果链，该断了。
“走。”他转身看向苏无痕和林幽月，眼神像淬过的剑，“去最里面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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