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舟被黑光吞没的瞬间，耳膜几乎要被轰鸣声撕裂。
他本能地收紧五指，轮回盘在掌心烫出红痕，却意外在黑暗中照出一线星芒——那是光茧里的魂魄在共鸣。
“咳！”他踉跄着栽倒在地，额头撞在碎石上，血腥味涌进喉咙。
抬眼时，因果之镜的裂纹已从中心蔓延至边缘，像蛛网般爬满镜面。
因果道人正掐着法诀，枯瘦的手指关节发白，沈青阳的剑穗还沾着苏无痕的血，正缓缓垂落。
“臭小子！”因果道人突然暴喝，袖口甩出七根黑漆漆的锁链，锁链上串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每颗都张着嘴发出尖啸。
陆小舟瞳孔骤缩——这是因果噬心链，专锁修士生机。
他想躲，可左腿被刚才的余波震得发麻，锁链擦着他脖颈划过，在地上犁出深沟。
“陆小舟！”苏无痕的茶刀劈在沈青阳剑脊上，金铁交鸣声中，她鬓角的碎发被气浪掀得乱飞。
沈青阳的掌风擦着她耳侧掠过，在身后的古碑上轰出个窟窿。
她虎口的血珠滴在茶刀上，茶纹又剥落一道，刀刃发出细微的哀鸣——那是本命武器在悲鸣。
“撑住！”陆小舟咬着牙爬起来，轮回盘在掌心转得飞快。
上一世老人的话突然清晰起来：“执念不是弱点，是你撕开天道的刀。”他盯着因果之镜中心的光茧，林幽月临终前冰凉的手、苏无痕站在灭门茶庄前泛红的眼尾、破庙外流浪猫蹭他裤脚的温度，像潮水般漫过心脏。
“逆！”他大喝一声，轮回盘的星图倒转。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因果噬心链悬在半空，骷髅头的嘴张成静止的O型。
陆小舟趁机扑向因果之镜，指尖星芒凝成细剑，精准刺向光茧——那是所有被夺走因果的修士最后的生机。
“放肆！”沈青阳终于动了真怒。
他周身泛起金色法则光纹，那是天道代言人的标志。
一掌拍出，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形成半透明的巨掌，直压陆小舟后心。
苏无痕瞳孔骤缩，茶刀横在身前，茶毒化作青雾迎向巨掌——她知道这螳臂当车的阻拦根本没用，可她不能让陆小舟再背上“没能保护重要之人”的枷锁。
“苏姑娘！”陆小舟回头，正看见青雾被巨掌碾得粉碎，苏无痕的茶刀崩出豁口，人被气浪掀飞，撞在断墙上又滑落在地。
她染血的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唇角却扯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别……看我。”
这一笑像根烧红的铁钎，戳穿了陆小舟最后一丝理智。
轮回盘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他感觉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崩解——是轮回盘的第九道封印！
星图化作实质银河，将他整个人托离地面。
他不再瞄准光茧，而是直接按上因果之镜，掌心的星芒如活物般钻进裂纹。
“咔嚓——”
第一声裂响时，因果道人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
第二声裂响时，沈青阳的法则光纹出现裂痕，额角渗出冷汗。
第三声裂响时，光茧突然炸开，无数光点冲向天空，那是被囚禁的因果终于重获自由。
“不——！”因果道人尖叫着扑过来，可他的因果锁链刚碰到银河，就像冰雪遇火般融化。
陆小舟能清晰感觉到因果之镜在崩溃，每一丝碎片都在诉说被天道篡改的命运：有少女本该成为掌门却被设计夭折，有少年本该得道却被吸走灵根沦为凡人……
“碎！”他低吼。
因果之镜轰然炸裂。
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将陆小舟掀飞，他撞在苏无痕身边的断墙上，喉间腥甜直涌。
抬头望去，因果道人瘫坐在地，周身锁链寸寸断裂；沈青阳捂着心口，金色光纹几乎消失殆尽，模样苍老了十岁。
“走！”苏无痕拽住他的手腕，茶刀撑着地面站起来。
她的裙角被烧出个洞，露出小腿上的血痕，可握着陆小舟的手却滚烫得惊人，“他们现在没力气追，得找个地方——”
“回破庙。”陆小舟抹了把嘴角的血，“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破庙还是老样子，梁上的蛛网蒙着灰，供桌下蜷着三只流浪猫。
苏无痕生起篝火，把最后半块干粮掰成两半，递给他时指尖还在抖：“刚才那招……你没事吧？”
“轮回盘的封印开了一道。”陆小舟盯着掌心的星图，“但更重要的是……”他突然顿住，脑海里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青石板铺就的台阶，刻着星轨的石门，门后有团光在召唤。
“怎么了？”苏无痕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
“我好像……记起了什么。”陆小舟摸出轮回盘，星图正对着北方微微发烫，“有座遗迹，藏着能让轮回盘彻底觉醒的东西。”他抬头看她，眼里有簇小火苗在跳，“可能是解开天道秘密的关键。”
苏无痕盯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你上次说破庙最安全，结果我们被追得跳河。”她扯下衣角给他包扎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但……我信你。”
夜风吹过破庙残破的窗棂，吹得星图泛起涟漪。
陆小舟握紧轮回盘，北方的方向，似乎有若有若无的龙吟传来。
“明天就出发。”他说。
苏无痕把最后一块布结系紧，抬头时正看见月光落在他侧脸。
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叫声，混着篝火噼啪声，像极了很多年前，他蹲在破庙前给小猫占卜时的夜晚——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守夜人。
遗迹的石门，就在北方的云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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