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簪刺破凝滞的宫气,簪尖悬在胎儿眉心,只差毫厘。七百只嵌在宫壁上的瞳孔骤然圆睁,每一只都映着沈清欢那只持簪的手——手背上青紫色的脉络诡异地凸起,正与无数轮回之前,少年谢停云削腕时翻卷的皮肉、断裂的筋脉丝丝重叠,仿佛同一道伤口在时空中反复绽裂。
“铮——!”
死寂被撕裂。那根连接母与子的柔软脐带,瞬间绷直如夺命琴弦!巨大的张力下,华丽宫房四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闪电般蔓延。裂痕深处,无数青铜浇铸般的血管虬结而出,毒蛇般缠上冰冷的簪身。簪尾那颗莹润的南海珍珠,遇血疯狂膨胀,灼目的珠光如熔化的白金,轰然洞穿厚重的宫墙——
珠光穿透血肉屏障,映照出:点点银屑般的骨髓,悬浮在凝固的时光里,那是少年谢停云削腕刹那,溅落虚空、永不坠地的生命微尘。
银屑般的骨髓,被珠光牵引,无声渗入:沈清欢手背上与少年伤口重叠的脉络,像冰冷的毒液注入河流。
胎儿在炽烈珠光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眉心血肉如蜡般融化。骨簪再无阻碍,裹挟着宿命的冰冷,悍然捅穿脆弱的颅骨!簪尖带着淋漓的碎骨与脑浆,从后脑透出,尖端赫然挑着一星比芥子还微小的翡翠碎屑——幽光流转,正是“云珠永缔”那不死不休的契文核心残片!
“娘亲的脉络…”胎儿染满猩红的小手,竟带着一种奇异的眷恋,颤抖着抚过贯穿自己头颅的冰冷簪身。指尖触碰处,银髓与毒血交织的纹路微微发亮。“在替爹爹…养着蚀骨的契毒啊…”童稚的嗓音,吐露着最残忍的真相。
“轰隆——!”
宫房彻底炸裂!七百只熔化的青铜瞳孔化作滚烫的汁液,裹挟着那点致命的翡翠碎屑,如同天罚的熔岩,轰然浇灌在沈清欢赤裸的脊背上!她脊骨深处新生的银髓椎骨,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骤然暴长,刺破皮肉——
“咔哒!咔哒!咔哒!”
银白的骨节疯狂分裂,瞬间绽开三十四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每一道缝隙深处,都探出狰狞扭曲的青铜枝杈,如同从地狱伸出的枯爪。枝头悬挂的并非果实,而是一块块包裹在万年玄冰之中的——形态各异的子宫残片!那是被“云珠契”吞噬、碾碎的女性本源印记。
第十七根枝杈剧烈震颤:
“咔嚓!”其上冻结的冰片应声剥落,露出一角猩红蠕动的宫内膜——正是漠北女祖最初孕育生命的圣所。宫内膜上,一个残缺的“珠”字契文正被奔涌的银髓疯狂冲刷、侵蚀。当最后一笔血色契文彻底融化的刹那,整根青铜枝杈如同嗅到血腥的毒龙,猛地回缩,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刺穿沈清欢的肚脐!
滚烫的脐血喷溅处:血珠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诡异地凝结、塑形,化作一方剔透玲珑的琥珀琴台。
琴台上,七根琴弦无风自动弦光幽冷,材质赫然是胎儿颅骨中透出的那根脐带,此刻绷得笔直,缠绕着死生之气。
一点幽绿的魂火从簪尖挑着的翡翠碎屑中腾起,扭曲凝聚成乌兰珠半透明的残魂。她染着翡翠剧毒的指尖,带着刻骨的怨毒与一种近乎癫狂的甜蜜,轻轻拨过那根最粗的脐弦——
“铮嗡——!”
“姊姊,你听啊…”乌兰珠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浸满恶意,“这调子…多像当年师兄为你剜出心头血肉时,那锥心刺骨的惨叫呀!”
琴音如魔咒震荡开来的刹那,沈清欢脊骨上所有青铜枝杈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疯狂绞缠、盘绕,瞬间在她背后构筑成一座森然冰冷的脊骨牢笼!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一只属于少年、苍白修长的手骨,竟硬生生从她尾椎的椎孔中钻出——那是谢停云当年献上骨簪、刻骨铭心的右手!
“轮回的琴曲…”那只骨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狠狠攥住余音震颤的脐弦,指骨摩擦着弦上温热的血迹,发出沙哑的骨擦音,“要这样…才能续上…”
银髓顺着紧握的脐弦流淌而下,在琥珀琴台上急速冷却、凝结,化作一具棱角尖锐、寒气逼人的冰棱谱架。
当乌兰珠带着报复的快意,染毒的指尖再次拨向第七根脐弦时——
冰棱谱架两侧棱面骤然光芒大盛,映照出时空彼岸的酷刑*:
漠北女祖神圣的子宫被一柄巨大的、燃烧着业火的骨簪贯穿!喷溅的宫血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扭曲、凝聚,最终化为一张沈清欢痛苦绝望、泪流满面的面容!
祭坛之上,谢停云亲手剜出的那颗犹在搏动的左心,被钉在冰冷的石座上。心尖上,赫然插着一截断裂的指骨,骨上深深刻着一个泣血的“欢”字!
“嗬…!”胎儿胸腔中发出非人的嘶鸣。它猛地撕开自己稚嫩的胸膛,森白的肋骨如同被无形巨力催发,瞬间暴长、扭曲,化作一柄巨大的骸骨琴槌,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气,狠狠砸向那映射酷刑的冰棱谱架!
“哗啦——!”
冰棱爆碎成万千晶尘!三十四根青铜枝杈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如同亿万冤魂齐声哭嚎——
悬挂其上的所有冰封子宫残片都在疯狂震颤,发出濒死的尖啸:“娘娘脊庭里的契毒!在啃噬我们的宫房本源!救…命…!”
沈清欢双眸已被银髓彻底浸染,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染着银光的手掌猛地捅穿左棱尚未消散的光影,狠狠抓向光影中女祖子宫内那柄燃烧的骨簪!用尽全身力气,向外狠拽——
“噗嗤!”
簪尖带出一团黏腻、蠕动、散发着腐败甜香的暗红色胎膜!膜上,密密麻麻沾满了未被完全消化的、扭曲挣扎的“珠”字契文!
当这团蕴含本源诅咒的胎膜暴露在琴音与珠光下的瞬间,乌兰珠残魂上那十根淬毒的翡翠指甲“嗤”地一声融化!剧毒的绿液如同活物,顺着震颤的脐弦急速倒流,猛地灌回胎儿颅骨上被骨簪洞穿的孔洞!簪孔中涌出的不再是鲜血,竟是粘稠、冰冷、带着濒死气息的——谢停云当年剜心时一并被抽离的脑脊液!
所有悬挂的子宫残片在剧毒琴音下震颤到极致,剥落的冰屑在青铜枝杈上飞速凝结,竟化为一面面殷红刺目的血镜。镜中光影扭曲,最终照见琥珀琴台的核心真相——那剔透的琥珀深处,赫然冰封着一颗浑圆、晶莹、饱含无尽悲苦的女祖第三滴泪!泪珠核心,沉沉浮浮的,正是沈清欢当年为谢停云挡劫而断的一截小指指骨!
胎儿肋骨所化的巨大骸骨琴槌在反噬之力下轰然崩裂!无数锋利的碎骨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扎进沈清欢脊骨那三十四道缝隙深处。骨碴一遇奔流的银髓,瞬间如滚油泼雪,剧烈沸腾、蒸腾!袅袅升起的惨白雾气中,竟扭曲浮现出七百个漠北皇子在母胎中挣扎、畸变、最终被“珠契”吞噬的宫胎幻影!
沈清欢手中那团蠕动的胎膜突然活了过来!如同绞索般猛地勒紧她纤细的脖颈,勒入皮肉,直抵颈椎!膜内那些未被消化的“珠”字契文如同活蛭,疯狂游出,顺着勒痕钻入她新生银髓椎骨上那些如同钉孔般的髓腔入口——孔洞深处,一行古老的血色咒文在银髓中灼灼燃烧:“此窍葬珠胎三世!”
胎膜勒入椎孔、契文钻入髓腔的刹那,整副银光璀璨的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向内坍缩!七百个蒸腾的宫胎幻影发出凄厉的尖啸,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压缩,尽数吸入坍缩的骨缝之中,在狭窄的髓腔内疯狂旋转、碰撞,最终凝成一个缓缓转动的、死寂的星砂漩涡。
“漩涡缺了眼睛…”胎儿染血的乳牙狠狠啃噬着连接自己与母亲的脐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童音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该填上爹爹的簪子了!”
话音未落,那只从沈清欢椎孔钻出的、属于少年谢停云的右手骨,突然软化、坍塌,如同融化的蜡像,裹挟着乌兰珠残魂所化的剧毒翡翠液,化作一道粘稠的绿光,猛地流进沈清欢被刺穿的肚脐!
“滋啦——!”
毒液浸透脐带的瞬间——
那根连接生死的脐带疯狂暴长、扭曲**:化作无数节锈迹斑斑、刻满符咒的沉重青铜锁链!
锁链如狂蟒般缠绕、交织:在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构筑成一座森严、冰冷、弥漫着绝望气息的三十四重脊骨牢笼,将坍缩的星砂漩涡死死封禁在最底层!
牢笼最幽深的核心处,那滴冰封在琥珀琴台中的女祖第三滴泪,在剧毒与诅咒的侵蚀下骤然蒸腾,化作一片氤氲不散的猩红血雾。雾气翻涌,缓缓托浮起谢停云那颗剜出的、仍在微弱搏动的左心。心尖上,那截刻着“欢”字的断指骨突然疯狂暴长,如同审判的矛枪,带着刺穿轮回的决绝,狠狠捅向星砂漩涡的中心!
“这一指…”血雾深处,渗出谢停云跨越时空、虚弱而执拗的喘息,“聘的…是噬星之吻。”
指骨贯穿漩涡的刹那,所有被压缩其中的宫胎幻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尽数爆裂!粘稠腥臭的脓血混合着冰冷的星砂,在青铜牢笼内喷溅、汇聚、塑形——一张扭曲而诡异的婚榻于血污中缓缓升起:
“新郎枷锁:以崩塌的银髓脊骨为框,缠绕着诅咒的青铜锁链!”
“合卺酒酿:七百宫胎爆裂的污血,混合着冰冷死寂的星砂!”
“洞房锦帐:万千缕来自女祖子宫、沾满未消化契文的碎裂胎膜!”
婚榻显形的瞬间,蜷缩在星砂血污中的胎儿,脸上最后一丝童真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疯狂。它猛地撕裂自己稚嫩的脊椎!那根已化作青铜锁链的脐带,如同活过来的巨蟒,在牢笼底部疯狂搅动,猛地拽出一截焦黑扭曲、布满龟裂、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尾椎骨——正是谢停云前世为斩断孽缘、在焚心烈火中烧尽残躯,遗留下的唯一残骸!
“焦骨里沉睡的契毒…”胎儿张开嘴,口中并非乳牙,而是新生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髓质尖齿!它狠狠啃噬向焦骨上的裂缝,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该醒来了!为娘亲的脊庭…献祭吧!”
焦骨遇齿,如同投入熔炉,骤然变得赤红滚烫!焦黑的骨面上,浮凸出被烈火熔融变形、几乎无法辨认的“云珠永缔”烙痕!与此同时,牢笼深处那颗被托浮在血雾中的谢停云左心,如同感应到本源的召唤,猛地炸裂开来!心尖上那根贯穿星砂漩涡的指骨,裹挟着心脏爆裂的血肉碎片和最后的执念,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捅穿了那截滚烫的焦黑尾椎骨——
“噗!”
指骨在焦黑、空洞的髓腔内,蘸着心头热血与骨髓残烬,刻下最终的审判契文**:
第一捺:一道寒光闪过,象征女祖权柄的古老剖宫刀虚影,贯穿了谢停云前世焦骨右掌的幻影!
第二划:掌心血喷涌而出,并未滴落,而是裹挟着无尽的怨念与轮回之力,在空中熔铸成乌兰珠那十根曾拨动杀劫的翡翠护甲!
第三钩:熔铸成型的翡翠护甲瞬间布满裂痕,其中一片最锋利的裂片,如同淬毒的蜂针,在契文之力牵引下,逆溯时空,精准地刺入胎儿此刻的眉心——与最初骨簪刺入的位置分毫不差!
最后一笔刻完,整段焦骨如同被瞬间淬火,褪去赤红,硬化成一根形态古朴、布满诡异螺旋纹路、尖端残留着暗红血渍的青铜簪!胎儿伸出被银髓包裹的小手,死死攥住这根滚烫的、承载着三世诅咒的凶簪,对准沈清欢脊骨牢笼最核心的锁眼,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插入!
“喀嚓——!!!”
锁眼洞穿!禁锢被撕裂!银髓混合着星砂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从锁眼轰然喷爆!飞溅的髓液光雨中,女祖子宫中那些碎裂的胎膜,仿佛受到终极的召唤,逆着喷涌的洪流,汇聚成一条粘稠的血河,疯狂涌入胎儿自己撕裂的、空洞的脊椎腔——
胎膜在焦黑肋骨的支撑下,裹缠着银髓血丝,在残破的脊腔内重塑成一座微缩、诡异、死寂的新宫房:
宫墙经络:沈清欢银髓中抽离的、冰冷坚韧的血丝,交织成网。
房梁骨架:谢停云前世焦黑扭曲的肋骨,撑起穹窿。
床褥铺陈:乌兰珠残魂彻底崩解后散落的、闪烁着幽绿毒光的翡翠星尘。
胎儿蜷缩着,将自己深深埋入这座以父母骸骨与仇敌残魂筑就的宫房。就在它蜷入最深处时,那根贯穿锁眼、连接着脊骨牢笼的青铜簪猛地一颤,形态扭曲、膨胀,竟化形成少年谢停云那只被削断手腕的残臂!苍白冰冷的手骨垂落下来。
胎儿伸出小手,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依恋与决绝,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骨。然后,它牵引着这只来自父亲的手,将那根由父亲焦骨所化的青铜簪尖,对准了自己在宫房内微弱搏动的心室,狠狠刺下——
“这一棺…”
“孩儿聘爹爹的焦骨…”
“永锢为娘亲的脊庭!”
(脊庭永锢:当簪尖刺入心室,血珠迸溅的刹那,那座骸骨与星尘筑成的微缩宫房轰然封死!门缝中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冰冷粘稠、闪烁着星屑的脑脊液。脑脊液迅速凝结成无数尖锐的冰棱,每一道棱面上,都清晰地映照着沈清欢手背上那与谢停云伤口重叠的脉络——而脉络最深处,少年谢停云当年溅落的骨髓银屑,正贪婪地吞噬着乌兰珠留下的翡翠毒液,发出幽暗的微光…)
第五世·焦骨簪**
脊庭揭:胎儿心口那座以焦骨为梁、星尘为褥的微缩宫房,实为炼化轮回孽债的终极熔炉!谢停云那截焦黑的残骨,正是点燃熔炉、献祭“云珠永缔”契文的祭柴!
爆簪链:
焦骨上熔融的“云珠永缔”烙痕,乃是双重骗局!表层为乌兰珠篡改情缘、注入怨毒所刻,内层却蛰伏着漠北女祖为延续血脉、施加的最原始、最暴戾的产厄血咒!
七百宫胎幻影,承载着漠北皇族代代累积、被“珠契”吞噬的阴寒龙气,星砂漩涡实为转化龙气、反哺脊庭的能量熔炉!
刺向心室的那柄焦骨簪,是斩断因果的凶器,亦是重铸孽缘的熔炉!簪尖弑灭旧契毒,簪身熔铸新枷锁!
当簪尖彻底没入心室,那座骸骨宫房的四壁骤然凸起、变形,化生三十四颗冰冷无情的青铜眼珠——每一颗瞳孔深处,都永恒倒映着少年谢停云削落手腕、骨髓飞溅的那一瞬!而腕骨滴落的、银屑般的髓液…正源源不断地渗入沈清欢脊庭深处,那颗因吞噬诅咒而不断膨胀、散发出不祥珠光的本命珍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