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无光领上空常年不散的薄霭,给这个贫瘠的小镇镀上了一层苍白的光。
索恩用过莉莉准备的早餐,依旧是肉粥麦饼,但今天的肉粥里似乎多了些不知名的野菜,味道意外地不错。
“殿下,今天外面……好多人。”莉莉收拾着碗筷,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
索恩擦了擦嘴:“嗯,招兵的日子。”
他走出领主府,罗德队长早已等候在门外,神情肃穆。
府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粗略一数,不下四十号。
几乎全是青壮男性,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期盼、紧张,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五个银币的月钱,还管两顿饭,这在无光镇,不,在整个帝国边境,都是足以让人打破头的优厚待遇。
若非有些人家里实在离不开人,或是对舞刀弄枪心存畏惧,恐怕整个镇子的成年男性都会涌来。
“殿下。”罗德见索恩出来,立刻行礼。
索恩点点头,目光扫过面前的人群。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眼神里却有一股子韧劲。
这是被贫困和恶劣环境磨砺出来的生命力。
“各位,想必你们都知道今天召集大家的目的。”索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索恩·艾瑞斯,无光镇的领主,需要一批勇敢的战士,保卫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亲人。”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待遇,告示上写得很清楚。每月五个银币,每日两餐,童叟无欺。但,我只要真正的勇士,懦夫和投机取巧之辈,这里不欢迎。”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随即安静下来。
“选拔现在开始。”索恩看向罗德,“第一项,绕镇跑。”
罗德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所有人,跟着我,绕镇子跑三圈!不许抄近道,沿途会有卫兵监督。跑不完的,或者耍小聪明的,直接淘汰!”
“跑啊!”
一声令下,人群呼啦啦地动了起来,跟着罗德高大的身影,向镇子外围跑去。
索恩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神情平静。
莉莉端来一杯水,小声问:“殿下,他们……能行吗?”
“行不行的,跑完才知道。”索恩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阿菈娅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八条细长的蜘蛛腿在地上轻点,好奇地看着远去的人群。
“索恩,他们在做什么?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在选拔士兵,保护我们的家。”索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零零散散的人影开始出现在视野中。
最先回来的是几个常年在山林边缘活动的年轻猎户,他们体力最好。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跑了回来,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很快,第一项结束。
四十多人,只刷掉了五六个。
其中三个是因为体力不支中途放弃,另外两个则是因为试图抄近道被卫兵逮个正着。
“殿下,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那两个抄近道的年轻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索恩面无表情:“规矩就是规矩。无光镇的士兵,不需要连跑步都要耍小聪明的人。回家去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那两人面如死灰,被卫兵“请”了出去。
剩下的三十多人,虽然疲惫,但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很好,第一项,你们大部分都通过了。”索恩看着他们,“接下来,第二项,站军姿。”
“军姿?”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索恩亲自上前,身体站得笔直,双脚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六十度,双手自然下垂,中指贴于裤缝,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就像我这样,站一个小时。”索恩示范完毕,退回原位,“期间,任何人不许乱动。有任何事情,包括想挠痒,想上厕所,都必须先打报告,得到我的允许才能动。否则,直接淘汰。”
“啊?还要打报告?”
“这……这怎么站啊?”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安静!”罗德低喝一声,“听殿下的命令!”
三十多人立刻噤声,努力模仿着索恩的样子站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初春的太阳虽然不烈,但站久了,依旧让人难受。
有些人体力消耗过大,双腿开始微微颤抖。
有些人额头渗出汗珠,痒得不行,却强忍着不敢动。
索恩背着手,在队伍前慢慢踱步,目光锐利如鹰。
“报告!”一个年轻人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讲。”
“殿下,我……我鼻子痒。”年轻人憋红了脸。
“准许你用一根手指,迅速解决。”索恩道。
年轻人如蒙大赦,飞快地挠了一下,立刻恢复姿势。
又过了片刻。
“噗通。”一个身材略胖的人,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淘汰。”索恩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中年人面色惨白,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突然,索恩停在一个年轻人面前。
“你,刚才左手动了一下,为什么不打报告?”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殿下,我……我没动啊。”
“我的眼睛,还没瞎。”索恩语气转冷,“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人请你走?”
年轻人还想辩解,看到索恩冰冷的眼神,打了个哆嗦,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一个小时,对于这些平日里散漫惯了的镇民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最终,又有七八个人因为各种小动作或者体力不支被淘汰。
队伍只剩下二十五人了。
“很好,能坚持到现在,说明你们的毅力还不错。”索恩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接下来,第三项,队列训练。”
他让众人稍作休息,喝了点水。
“首先,听我口令。向左——转!”索恩喊道,同时自己也做了一个标准的左转动作。
队伍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人转向左,有人转向右,还有人原地转圈,更有甚者,直接来了个向后转。
索恩额头青筋跳了跳。
“停!都停下!”他深吸一口气,“连左右都分不清吗?”
不少人低下头,面露羞愧。
这个世界,平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很多人确实不识字,甚至左右的概念都很模糊。
索恩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这是左手!这边,就是左边!”
他又举起右手:“这是右手!这边,就是右边!明白了吗?”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再来!向左——转!”
这一次,情况稍好,但依旧有七八个人转错了方向。
“所有转错的人,出列!”索恩毫不客气。
那几人惴惴不安地站了出来。
“你们,还有两次机会。如果三次之内,学不会简单的转向和齐步走,那就只能说明,你们不适合当兵。”索恩说道。
接下来的训练,简直是一场灾难。
简单的左转、右转、向后转、齐步走,这些在索恩看来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动作,却让这些异世界的淳朴镇民们洋相百出。
索恩耐着性子,一遍遍地纠正,一遍遍地示范。
莱顿学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场边,看着索恩用他那套“古怪”的理论训练士兵,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一个名叫拉米的少年也在队伍中,他学得很认真,虽然也犯了几次错,但总能很快改正过来。
三轮教学训练下来,又淘汰了十来个实在没有队列天赋的。
最终,站在索恩面前的,还剩下十一个人。
比预期的十个,多了一个。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索恩,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索恩看着这十一个虽然姿势依旧有些蹩脚,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的年轻人,心中微微点头。
“恭喜你们,十一位勇士,你们通过了选拔!”索恩宣布道。
“哦!通过了!”
“太好了!”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比利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他做到了!
“罗德队长。”索恩转向罗德。
“属下在!”
“这十一个人,从今天起,就是无光镇护卫队的第一批成员。”索恩说道,“你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就按照今天我教的方法。每天早晚各操练一个时辰,风雨无阻。”
“是!殿下!”罗德大声应道,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索恩又看向那十一名新兵:“从今天起,你们的伙食由领主府供给,每日两餐,保证有肉。月底,每人五个银币的薪俸,准时发放。”
新兵们脸上洋溢着喜悦。
“但是!”索恩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拿了这份钱粮,你们就要对得起这份待遇!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服从命令!无条件服从命令!我的命令,罗德队长的命令,就是你们必须执行的铁律!”
“是!殿下!”十一人齐声应道,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却透着一股子决心。
“你们要记住,你们拿起武器,不是为了那五个银币,不是为了那两顿饱饭。”索恩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们是为了守护身后的这座小镇,为了守护你们的父母妻儿,为了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明白吗?”
“明白!”这一次,吼声更加响亮。
索恩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罗德,你先去皮特的木工房,让他教你如何使用和保养弩箭。等第一批弩箭制作完成,立刻配发给他们,加强射击训练。”
“遵命,殿下!”
索恩看着这支初具雏形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装备也还没到位,但这毕竟是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支武装力量。
就在此时,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组建第一支具有初步军事素养的武装力量,达成【文明里程碑·铁血基石】成就!”
“奖励发放:【普鲁士蓝军服设计图纸】一套。”
索恩微微一怔。
普鲁士蓝军服?
听起来就很有气势啊。
他心念一动,一张详细的图纸便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那是一种剪裁合体、线条硬朗的深蓝色军服,配有黄铜纽扣和肩章,显得威严而专业。
比起这个世界松松垮垮的皮甲和布衣,简直是降维打击。
“不错,不错。”索恩心中暗道,“等以后条件好了,就给他们换上这身行头,光是站出去,就能吓退一半敌人。”
选拔结束,落选的人们带着几分失落散去,而入选的十一人则被罗德带到一旁,开始了他们作为士兵的第一堂课——军姿强化训练。
索恩看着他们,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砖窑要加紧建设,土豆的种植也要推广开来,弩箭的生产更是重中之重。
红月之夜,越来越近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无光镇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
而这十一名新兵,就是堡垒的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