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听说了没？“
小道士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
大师兄正擦拭着桃木剑，头也不抬：“又打听到哪家寡妇改嫁了？“
“这次可不一样！“
小道士把烧饼渣喷得到处都是，
“是元阳城里新冒出个圣主会，听说可神了！“
“圣主会？“
大师兄手上动作一顿，眉头皱成了疙瘩，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道士急得直跺脚：“前街卖豆腐的老王头，入会才三天，瘸了十年的腿都能下地跑了！”
“呵！“
大师兄冷笑一声，桃木剑往地上一杵。
“去年那个白莲老母也说能治百病，最后不还是被师父一剑挑了？“
他掸了掸道袍上的香灰。
“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死灰复燃罢了。“
大师兄把桃木剑往肩上一扛，
“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迟早——“
“不许你们说圣主坏话！“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叉着腰挡在两个道士面前。
她脸蛋红扑扑的，说话时还带着漏风的奶音。
旁边的妇人脸色唰地白了，一把将孩子拽回怀里：“道爷恕罪！小丫头片子不懂事...“
她哆嗦着按住孩子的脑袋往下按，
“快给仙师磕头赔罪！“
女孩却扭着身子不肯低头。
“夫人莫怕，“
小道士抹了抹嘴角的糕点渣，笑眯眯地蹲下身，
“我们是玄阳观的修士，奉师命下山游历。“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块麦芽糖，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小妹妹，你刚说的圣主是谁呀？“
妇人见这道士和善，紧绷的肩膀才松了松：“仙师既问，民妇不敢隐瞒。“
她拢了拢散乱的鬓发，
“约莫半月前，城里突然来了帮流民，见人就说什么圣主会...“
“领头的是个穿锦衣的老爷，“
“他说只要诚心供奉，圣主就会实现愿望！王二狗他爹供了只老母鸡，第二天就捡着钱袋了呢！“
小道士一回头，正对上大师兄凝重的眼神。
两人沉默地看着那对母女走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
“大师兄，“
小道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
“这事儿不对劲啊。“
大师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桃木剑：“先别声张，咱们去摸摸底。“
两人走在街上，周围的百姓见了他们的道袍，纷纷避让，眼神里透着畏惧。
可一提起“圣主会“，那些人又立刻变了脸色，有的甚至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这位大哥，“
小道士拦住一个挑担的货郎，
“请问这圣主会的讲坛在哪儿啊？“
货郎眼睛一亮：“两位道长也信吾主？“
他热络地指路，
“沿着这条街走到头，左拐进巷子，有个大宅院。今儿个王老爷正带着流民在那儿布道呢！“
大师兄和小道士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那方向走去。
两人还没走到巷子口，就听见前面人声鼎沸。
拐过弯一看，好家伙——
那大宅院外头乌泱泱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有踮着脚张望的，有跪在地上磕头的，还有抱着孩子往里挤的，活像赶大集似的。
“我说今儿街上怎么这么冷清，“
小道士咂咂嘴，
“敢情全镇子的人都跑这儿来了。“
大师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拽着小道士，硬是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汗臭味、香火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直皱眉。
“知道为啥你总走背运吗？“
他猛地一拍大腿，
“就因为没给圣主上供！“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王家庄的李瘸子知道不？“
胖老爷抹了把油光光的脑门，
“信了咱圣主才三天，十年没知觉的腿——“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蹭地就站起来了！“
人群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位老哥——“
胖老爷一把拽住个满手老茧的农夫，
“你地里最近闹虫灾是不是？“
不等对方回答，就压低声音道：“吾主托梦给我了，就因为你没供五谷香...“
农夫脸色顿时变了。
胖子又转向旁边绸缎铺的掌柜，金戒指故意敲了敲柜台：“张掌柜啊，对面李记布庄供了招财血符，你这生意嘛...“
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最后盯住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突然抽走对方手里的诗稿：“啧啧，文章缺了灵气！“
变戏法似的摸出张黄纸，
“吾主最爱读书人，这道文昌符...“
小道士瞪圆了眼睛，心里直嘀咕：这胖子的嘴皮子可真溜啊！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大师兄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妖言惑众！“
那胖子眼尖，立马瞧见了他们，油腻的脸上堆满笑容：“哎哟！这不是玄阳观的两位仙师吗？“
他搓着手凑过来，腰间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小道士刚要开口，就被大师兄一把拦住。
“不知阁下在圣主会身居何职啊？“
大师兄眯着眼睛问道。
胖子连连摆手：“仙师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为吾主尽些绵薄之力。我们圣主会里，人人平等，不分贵贱。“
“人人平等？“
大师兄冷笑一声，
“说得倒是好听！“
他猛地逼近一步，
“若无所图，为何要平白给人好处？“
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转瞬又堆满笑容：“仙师这话可就见外了。“
“既然圣主如此神通广大...“
大师兄突然咧嘴一笑，反手抽出腰间的桃木剑，
“小道近来有个疑惑，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当然...“大师兄故意拖长了音调，
“不白让您费心。这柄温养了十年的桃木剑，就当作酬谢。“
胖子脸上的肥肉顿时僵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油亮的脑门往下滚。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这个...那个...“，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肥鹅。
大师兄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胖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突然，胖子的眼神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浑浊的眼球诡异地转动了几下。
他整了整衣襟，居然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仙师但说无妨。“
这下轮到大师兄吃惊了。
他原本料定这骗子会找借口开溜，没想到居然敢接招。
大师兄眯起眼睛，心想：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