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对着案头空白的竹简发怔时,窗外的更鼓声刚敲过三更。
油灯芯结了个灯花,噼啪一声爆亮,照得竹简上的刀刻痕迹泛着冷光,这已经是他这个月写的第七封密信了,每回都要绞尽脑汁把游戏术语掰成古人能懂的话,偏生总被解读出花来。
“吱呀——”
木门被冷风掀开条缝,陆离手一抖,刻刀差点扎进指节。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孙乾已经猫腰钻了进来,青布斗篷上沾着夜露,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痕。
“陆大人,”孙乾压着嗓子,腰间的铜鱼符撞在木案上,“军师有新令。”
陆离盯着他怀里鼓鼓囊囊的布包,那是刘备军的密信专用袋,心跳陡然加快。
上回孙乾送来偷塔指令,结果曹操把营寨当塔拆,反而占了大便宜;再上回说控龙,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回倒好,直接要他写控龙的详细方法。
“控龙?”陆离捏着刻刀,后槽牙咬得发酸,龙?我连条蛇都没在许都见过,哪来的龙?
孙乾从布包里摸出片绢帛,展开时露出诸葛亮特有的瘦劲小楷:“近探得袁军将屯兵黎阳,需断其命脉。昔年水镜先生言龙行于水,故命尔详解控龙之法,务要字字珠玑。”
油灯突然暗了暗。
陆离盯着“龙行于水”四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合着诸葛亮把控龙和五行玄学挂上钩了?
他前世当游戏主播时,控龙是《王者荣耀》里打主宰暴君的术语,搁这古代,总不能真让刘备军去山里抓龙吧?
“陆大人?”孙乾推了推他。
陆离咬咬牙,刀尖重重戳在竹简上:“就写控龙=占水源 断补给。”他边刻边嘟囔,水源是军队命脉,断了补给自然不战自溃,这总没错吧?
孙乾凑近看了眼,点头道:“军师素来信水为财,此策合宜。”
等孙乾裹着夜色走后,陆离瘫在草席上。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竹简上的字泛着青灰,“控龙者,占上游之水,截运粮之道,使敌无水可饮,无粮可食。”
他摸着系统界面里刘备信任度那条进度条,目前刚涨到65,比曹操的98低了整整33点,活像道扎眼的伤疤。
“这要是再被诸葛亮解读成什么五气朝元...”陆离翻了个身,草席发出细碎的响声,“我怕是要被两边当神仙供着了。”
第二日卯时,陆离被王甫叫到尚书令府。
荀彧正坐在廊下看密信,案头摆着他昨夜刚写的竹简,旁边还多了个酒气未散的身影,郭嘉。
“奉孝来得早。”荀彧抬眼,“可看了陆卿这策?”
郭嘉摇着羽扇笑,广袖里还沾着昨夜的酒渍:“控龙二字,某初时也不解。”他用扇骨点了点占水源三字,“可细想水为地脉之精,占水源不就是控水脉?陆大人这是把《水经注》的道理揉进兵法了!”
陆离站在廊下,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想说自己只是照搬游戏里断兵线的思路,可对上荀彧似笑非笑的眼,又把话咽了回去,上回他说火计=易燃物 风,荀彧转头就跟曹操说这是借巽风助离火,结果真烧了袁军粮草。
“陆卿以为如何?”荀彧突然抬眸。
陆离喉结动了动:“在下...只是觉得,没水喝比没粮更难熬。”
郭嘉拍腿大笑:“妙!水为生命之源,此中玄机连某都未曾参透!”他冲陆离拱拱手,“陆大人这等见地,当得军谋祭酒之位。”
陆离望着郭嘉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系统里曹操的信任度,昨天刚涨到98,今天怕不是要破百了。
他摸着发烫的耳尖,突然听见荀彧低低一叹:“乱世用才,当用其长。”
未时三刻,许褚的声音在记室外炸响:“陆大人,主公召你去议事厅!”
议事厅里,曹操正对着地图来回踱步,案头摆着陆离的密信,墨迹还未干透。
见陆离进来,他猛地一拍案几:“卿说控龙需占水源,某昨日派了人去探黎阳水脉。”他抽出支令箭往地图上一插,“漳水上游有处隘口,正合占水源之说!”
陆离盯着那支令箭,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本意是让刘备军断袁军水源,可曹操这架势,分明要抢在袁军前头占了漳水!
“卿以为,如何才算真正控龙?”曹操突然转身。
陆离脑子嗡地一声,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狂响,曹操信任度正在疯狂跳动,98、99、100!
他张了张嘴,鬼使神差道:“主公,在下觉得...还是先控自己吧。”
“控自己?曹操愣了愣,随即仰头大笑,好个控自己!道法讲究内修外控,卿这是说要先固根本?”他重重拍陆离肩膀,“好!明日随某一同去黎阳!”
陆离被拍得踉跄两步,望着曹操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现代直播时观众刷的反向带师,合着他在古代玩成真人版了?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刘备营寨里,诸葛亮正拿着陆离的密信抚掌:“控龙=占水源 断补给,此乃上善若水之策!”他转身对关平道:“速去调三千民夫,改道漳水支流,淹他营地!”
三日后战报传来:袁军屯粮地被淹,粮草尽毁;曹军则占了漳水上游,稳如泰山。
刘备摸着战报直叹气:“陆修远真是深藏不露,连水脉都算到了。”
许都的夜越来越深时,王甫缩在街角的阴影里。
他望着陆离小屋的灯火,对亲卫低声道:“明日你便去陈留,查陆离的祖籍、亲眷,还有...他从前说的推塔控龙,到底是哪门子学问。”
亲卫领命要走,王甫又补了句:“莫让荀令君知道。”
转过街角,王甫望着尚书令府的方向,月光落在他紧攥的竹简上,那是陆离前几封密信的抄本,“偷塔控龙”这些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突然想起荀彧说的乱世里哪有真正的安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简边缘,把竹青都蹭掉了一块。
陆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窗外的更夫敲过五更,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要是下回写推塔...曹操该不会真让拆城门吧?”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前线战报:“袁军反扑,曹军右翼告急。”
陆离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望着案头新送来的空白竹简,突然觉得这许都的夜,比往年更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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