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带着陈大军和刘桂兰得意洋洋地走进病房，一眼就瞧见小宝和虎子刚把东西藏到床底下，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
“你们俩小子鬼鬼祟祟藏什么呢？”王建国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这场对峙更添几分压抑。
小宝心中一紧，但还是梗着脖子，“没，没藏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指节泛白。
陈大军和刘桂兰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刘桂兰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假笑，“哟，小宝，别藏着掖着了，让婶儿看看是啥好东西。”说着就作势要去翻找，手腕上的银镯子撞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翠花见状，心中一紧，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怨怼：“有什么好看的？没瞧见我家小宝的衣服都破得遮不住屁股了？当妈的实在看不下去，才抽空去给他买了套新衣裳。
今天赶上这么一遭乱子，差点把衣服弄丢，多亏好心邻居帮忙收着，还贴心地送来了饭菜。”
她顿了顿，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长叹一声，“我在这儿遭罪住院，男人却跟消失了似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不如邻居靠得住，真让人寒心。”
刘桂兰和陈大军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刘桂兰暗自懊恼，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亲家母说话也太直了！她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像架机关枪似的，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一般人都知道报喜不报忧，她倒好，专挑糟心事往外抖，弄得两人尴尬不已，脸涨得通红。
王建国被李翠花的话噎得一滞，冷哼一声，不再追问。他转身对刘桂兰说：“亲家母，你看这事儿闹得，等柱子出来，我肯定好好教训他。让他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刘桂兰慌忙摆手，堆起笑脸打圆场：“说这些干啥！亲兄妹拌两句嘴，不小心推搡一下，多大点事儿？老话还说牙跟舌头都有磕碰的时候呢！”嘴上说着缓和的话，她的眼神却在病房里来回扫视，余光瞥见空着的陪护椅，心中暗自嘀咕：王老三跑哪儿去了？从进病房就没见着人。看来儿子说得没错，后妈和亲儿子终究隔着层肚皮，哪能真正一条心过日子？
老三从走廊迈进病房，瞥见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眉梢轻轻一挑。小宝和虎子缩着肩膀，眼神里满是不安；李翠花半靠在病床上，警惕的目光像钉子般钉在他身上，这反常的场景让他心底泛起疑云。
他走到病床边，刚要开口询问李翠花的伤势，却被小芳身上那件艳红衣裳刺得心头一痛。记忆突然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铁锈味在舌尖蔓延，他默默退到墙边，垂眸倚着墙壁不再言语。
王建国见状，没好气地扫了众人一眼，扯着嗓子呵斥：“一个个没规没矩的！见了长辈连句问候都没有？”这话像把扫帚，将在场的孩子们全扫了进去。
小芳脸颊涨得通红，先前母亲晕倒时的泼辣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像只受惊的小猫，怯生生躲在李翠花身后。
小宝却梗着脖子，满脸不屑，望向刘桂兰等人时，还故意扬起下巴挑衅。王老三神色冷淡，仿佛责骂声与他毫无干系——方才面对警察时的慌乱早已褪去，此刻的他像座冰冷的雕塑。
王建国觉得颜面尽失，正要破口大骂，李翠花抢先开了口：“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天天拿小辈当出气筒！都说多子多福，到你这儿倒好，眼里只有你那宝贝大儿子！惯得他无法无天，亲妹妹都能往死里打，现在人进去了，你还在这儿摆威风？有本事你进去把你儿子捞出来，让他来给大家赔罪！你总说我没教好孩子，可你教出来的呢？连畜生都不如！”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王建国的怒火，他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不住哆嗦，手指几乎戳到李翠花鼻尖：“还不是你这个搅家精！要不是你挑唆，柱子会动手？他不过是看不惯你偏心眼！”话没说完……
李翠花嗤笑一声：“你知道他要对长辈动手？我就算不是亲妈，也养了他这么多年！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你儿子呢？”
这话一出，隔壁床的老太太赶紧扯了扯孙子衣角，对床的年轻护士停下写病历的手，整个病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吊瓶滴落的声音，刘桂兰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李翠花。
王建国气得满脸通红：“败家老娘们瞎嚷嚷什么！还不是你把孩子逼的！我大儿子多好……”
“好？”李翠花冷笑，“我没上班？要不是我转正了，早被你们王家饿死！你摸摸良心，这一大家子吃的饭、穿的衣，哪样不是我操持？你嘴里不是老家有事，就是钱借出去了，老三，你知道吗？你大哥盖房结婚，你爸说借钱，我看他就是把裤衩当了也凑不出来！这些年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刘桂兰震惊地看向王建国，眼神里满是鄙夷。她暗自庆幸当年守住底线，没落入这样的火坑。
王建国被她的目光刺得心头发虚，涨红着脸强撑：“别在这儿胡搅蛮缠！英子还昏迷着，你这个当后妈的……”
“我当后妈怎么了？”李翠花怒喝，“你亲儿子把亲闺女打成这样，你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我现在躺这儿下不了床，你还有脸来兴师问罪？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头猪还能杀肉吃，跟了你，我得到什么了？”
“粗俗！不知羞耻！”王建国气得浑身发抖，转头把矛头指向王老三，“看看你，成天不务正业，带坏弟弟妹妹！”
陈大军立刻站出来挡在王老三身前：“爸！三弟人多实在，你别乱说！”说着还冲王老三挤挤眼。王老三依旧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示意。
李翠花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病房顶灯在众人头顶投下交错的阴影，消毒水味混着压抑的呼吸声，只觉得荒谬至极：儿媳妇被打进医院，这家人不着急去探望，反倒在这儿吵得鸡飞狗跳，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