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秋小橙已经走出营地快两千米远。
钥匙在腰间的皮兜里轻晃，背端磨利的刃口随着步伐时隐时现。
营地里的存粮撑不过明天，而十二张嘴等着吃饭。
橙子像只觅食的松鼠，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藏有食物的角落。
树根间隙...长着几簇肥厚的牛肝菌，伞盖饱满。用手指轻掐，菌肉紧实无虫。
丛林之间...些许浆果渐渐填满背后的藤篓。
但这些都还远远不够。
“得再往北边去...”
啊啊——
这时远处传来惨叫。
橙子压低身子潜行，惨叫声来自山谷凹地，伴随着男人粗粝的呵斥。
“把食物交出来！你们这些该死的蛆虫！”
十名衣衫褴褛的流民被三个持木矛的男人围住，地上已经躺着一个少年，腹部插着半截断矛，已经不再动弹。
流民中领头的少女死死护着怀中的麻袋，袋口露出几根野萝卜，饶是那几个男人扯都扯不过去。
“我最后再说一次，交出来！”
“别..别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是泰特领的领主污蔑我们”
运送流放囚的大胡子才不管‘贱民’的话，他举起滴血的木矛，朝这些人刺去。
“咻~”
划过丛林的声音窸窸窣窣快速靠近，秋小橙极速跃出，锋利的钥匙一把刺入大胡子的后背。
大胡子惨叫一声，武器脱手。
“不过是些奴隶兵...也就敢欺负流放民了”
还没反应过来，橙子又已经扑到最近的那个士兵身上，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裆部。
“是流放营的疯女人！”
最后一人认出了她，上个月有个士兵被钥匙剜出眼珠的传闻，在瓦伦尼亚的各个监狱营都广为流传。
他用尽全力撞开挂在奴隶兵身上的橙子，抬起手中的矛作势就要刺死她。
“愣着做什么，把这些混账抓起来”
流民中领头的少女大喊一声，护着身子一肘撞倒那人。
“啊啊，tm的都该死！你们这些流...”
紧接而来迎接两人的是无情的鞋底，十几天路程的愤怒和冤屈通通被发泄在几个奴隶士兵的身上。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个试图逃跑的士兵被石块砸破后脑时，所有人都被宣告了自由。
橙子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多少有些淤青，不过也不碍事。她强板着脸把钥匙从大胡子的尸体上抽出，污秽的血一时污染她的手。
十个重获‘自由’的流放民待在原地看着彼此，又不知该作什么打算，他们都回不去了。
“我们真是疯了，杀了军兵！”有人苦喊道。
气氛冷了很久，橙子也不急着说什么，毕竟这些流放民自由了，也轮不到她管。
“你...是一个人吗？”
捧着萝卜的少女问道，在这荒山野岭外，若不是哪里有什么村庄。
“我有一些流民同伴，我们有一座营地，如果觉得没地儿活了，就加入呗”
少女盯着她，眼神里混杂着警惕和希望。
这些流放民同伴们低声交谈着，有人摇头，有人抱紧怀里的萝卜。
“...你们有吃的吗？”终于，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开口，嗓音嘶哑。
“会有的”
说完就自顾自往营地回去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没多远，那个捧着萝卜的少女就跟了上来，还有满络腮胡的大叔....越来越多，最后只有两个人犹豫不决。
他们还是更愿意回到‘文明’中去。
走在前头，橙子数了数身后跟着的影子——八个，比预想的要多。
那个捧着萝卜的少女走得最近，她的草鞋已经磨穿，脚踝上还留着镣铐的擦伤。
“前面有条河，你们可以把身上的血和污泥洗干净”
河水清澈冰冷，新来的流民们跪在岸边，拼命搓洗着身上的污垢和血迹。
橙子站在一旁，钥匙在指间翻转，目光扫过每个人的动作。
有些人洗得太急，像是要把皮肤也搓掉；有些人则盯着水面发呆，仿佛在思考自己到底还能不能算个人。
这时，队伍中的少女终于忍不住问：“他们...会不会派追兵？”
橙子耸耸肩。
“谁知道呢？”
她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当橙子带着八张新面孔出现在营地边缘时，贝克第一个站了起来，手里的石斧微微抬起。
显然营地里的人们对新来者有着不小的戒备，橙子都清楚的。
“我备了很多浆果和...”
橙子举起手里的篓子，一手抛给屋子里干活的妇人，回程时还捡了不少浆果。
可贝克一直盯着新来的人，喉咙中滚动一下。
“食物不够...小姐”他低声说。
“会够的，人手很重要”
老猎人坐在火堆旁，骨刀搁在膝上，独眼眯成缝。
“名字？”
“艾琳...打猎什么都可以，请留下这些可怜人”
捧着萝卜的少女第一个开口。
满脸络腮胡的大叔也挠了挠头：“他们都叫我‘铁手’，之前在矿上和锻炉边干活，我可以帮忙造工具”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报上名字，营地中的少女与老猎人将之一一记下。
有渔夫有鞋匠，这些新人的注入很显然对营地是利大于弊的。
“你们就在对面扎营吧，趁着现在天还早着”
橙子站在营地中央，看着新来的八个人搭建自己的草棚，有工匠这类能人在，效率显然比昨夜咱自己搭要快得多。
很快就搭起一个不大的干草棚，竹子树枝支持得严严实实，也拍上了些许黏土和泥沙。
铁手大叔已经开始沿河边回去，从奴隶兵尸体上扒下些破布和锈铁片，很快叮叮当当的声音让整个营地喧闹了些。
艾琳——那个抱着萝卜的少女正蹲在火堆旁，小心地把野萝卜切成薄片，丢进沸腾的树皮锅里。
她的动作很稳，橙子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伤口已经愈合，但依然狰狞可怖。
“你打过仗？”
橙子从一旁的临时堆栈中取出一小堆树枝，在艾琳身边坐下，慢慢削着木箭。
“被迫拉上战场的...”
“哪里的战场？瓦伦尼亚的领主可多了”
“朗克领的两个伯爵抢一处盐矿，像我这样被砍断小指的还有几十个”
不好的过去，橙子也没再往下说，只是自顾自地搓着箭。
看着心情姣好的橙子，艾琳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那道光又熄灭。
“他们会追来的...虽然是奴隶兵，但死了三个，泰特领不会就这么算了”
橙子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少女。
毕竟现在这些人连吃穿都成问题，又怎么能抵挡领主骑士的攻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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