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门开。
天衍宗虽为正道魁首,宗门阵法森严,但在这等阴气冲撞日,灵气也会出现微妙紊乱。宗中传言,这一夜不可随意吐纳修行,以防邪祟趁虚而入。
内门众弟子多闭户静坐,院落清冷,唯有松风簌簌作响,夜鸦哀鸣不绝。
沈孤戾早早闭门熄灯,在榻上盘膝坐定。他非怕鬼,而是——他有意为之。
他袖中藏着的“魂玉”,是一块巴掌大的暗金色玉片,正面平整,背面铭着极淡的篆刻。此物前世本是他帝君时随身所佩,死后不知所踪,如今却因躯体归来,再次附身少年身上。
今夜,他要试探它是否依然藏有昔年那一缕魂魄余火。
时至亥初,魂玉忽微微发烫,一道幽光自他掌中缓缓逸出,在屋内悄然铺开。
沈孤戾睁开眼,眸中精光暴闪,低声道:
“魂引,现形。”
他指尖一划,将一滴血逼在玉面之上。
下一瞬,天地仿佛凝滞,四周一切声息归于寂静。
整座小院宛如被拽入一片虚空。青灯无火自燃,光线幽白,映照出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而魂玉上,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
那人披发遮面,身着宽袍,周身缠绕灰雾,背后有七点星辉隐现,恍若北斗倒悬。
沈孤戾心神巨震——那星阵,他曾在归墟秘典中见过,是“七曜天关”的象征,传言乃昔年诸神陨落之地的标志。
“你是谁?”他低声问,目光沉冷。
那影子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便是我?”
声音回荡虚空,似空谷幽鸣。
沈孤戾猛然起身,却觉气机受阻,无法寸动。他怒喝:“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你是帝君之躯,我是归墟之种。”
那影子声音依旧平静,“你死过一次,我亦死过一次。”
“你想夺舍?”沈孤戾目光冷厉。
“不,我要的是……你活下去。”
沈孤戾一震。
那道影子缓缓道:“归墟已苏,天道失衡。你若再堕入魔道,这一界……便无转圜之机。”
“我来,是为提醒你。”
“从你踏入内门的那一日起,你便已入局。”
“七月半之后,归墟将现第一缕气息,你要么引之归我,要么……被它吞没。”
话音落下,影子轰然崩解,如流沙散尽。
沈孤戾猛地睁眼,身上冷汗如雨。
四周恢复如常,青灯微光闪动,夜色沉沉。
他握紧魂玉,指节发白。
“归墟……我果然不是唯一的异数。”
“而这块魂玉,承载的并非只是我前世的余烬,恐怕还是某种——钥匙。”
翌日,天未亮。
沈孤戾独自上山,立于主峰后侧崖前。
这里是天衍宗禁地“静照崖”,传说为宗门创始人坐化之地,常人不得擅入。
他遥望远方晨雾翻涌,心中思绪万千。
忽有脚步声至,一道清淡身影悄然而来。
是玉衡。
“你为何在此?”
沈孤戾回头,目光交错间,他竟觉对方似已知晓一切。
“梦中有人……与我说话。”他轻声道,“说归墟已醒。”
玉衡静静望着他,许久,道:
“你信梦吗?”
沈孤戾答:“我信记忆。”
玉衡沉默片刻,忽道:“那你可知,你的记忆……也可能是人种下的梦。”
这一句,似暗藏千重。
沈孤戾心头骤然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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