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刃穿心，血雨飘零。
沈孤戾站在风暴的尽头，浑身是血，万尸铺地。他的长袍早已被利剑撕裂，露出满是符咒与旧伤的皮肉。他笑了，笑得满眼杀意也带着一点……解脱。
“你们不是想要一个交代吗？”
他高举起破碎的帝印，金乌残翼在他背后微颤。黑暗如潮水般自他脚下蔓延开来，将整个天穹也一并吞没。
“我给你们毁灭。”
轰然一声，天地倒转。那一刹，所有因果皆断，万灵沉寂。他——曾经不可一世、叛出天庭、灭宗杀师的“孤戾帝君”，自毁元神而亡。
本该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可他却睁开了眼。
耳边是风铃轻响，鼻尖萦绕着一缕浅淡的檀香。熟悉得令人心悸——是“天衍宗”外门静室的气息！
沈孤戾猛然坐起，额角冷汗滑落。
他低头看向自己——稚嫩的手掌，青涩的肌骨，哪还有半点“帝君”的威势？这副身体……明明是他刚拜入宗门那一年所拥有的！
“重……生？”
他失声喃喃，声音嘶哑得像是刀刃刮过喉咙。
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有人正提着食盒走来。门轻轻推开，夕阳斜洒，一袭白衣的男子走入室内，手中食盒冒着温热。
那人眉目清冷，气质若霜雪霁月。沈孤戾的心骤然一紧，恨意几乎压不住地翻涌而出。
是他——玉衡真人。
前世他最恨的人。
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堕入魔道、却从未伸手阻拦一句的“好师尊”。
沈孤戾眼眶通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可玉衡只是温和道：“怎么醒得这么早？你这两日初入宗门，灵气冲刷，经脉吃不消，需多养养。”
他放下食盒，语气轻得仿佛春风。
“来，为师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青莲糕。”
沈孤戾怔住了。
青莲糕。那是前世他幼年最爱的点心，入宗后无人知晓。可眼前这人——竟然知道？！
“你……”他声音低哑，“你……为什么？”
玉衡抬眸，静静望着他，那双眸子如寒星坠水，却似能映出世间一切秘密。
“我说过，会护你一生周全。”他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沈孤戾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情绪崩塌如山崩海啸。
前世他满身罪孽，背叛天下，杀人如麻，到死都未曾得到过一句解释。
可重活一世，他却从最初的那一刻，听见了这句——迟到的守护。
夜深了。
沈孤戾靠在床榻上，望着窗外星光。心中万念交织，像被人扯开了一个裂口。玉衡真人的那句话，不断在耳畔回响。
他开始回忆起前世许多模糊的细节：
——他被陷害时，背后总有人偷偷斩断证据。
——他被逐出宗门那夜，暗中似有一道神识将其护送至无名岛。
——甚至在他堕入魔道之后，依然每隔几年便有人以陌生身份送来疗伤丹药……
“是他……一直是他？”沈孤戾低声喃喃，眼神迷茫得仿佛风中残烛。
他曾以为自己生来便是魔，是天弃之人。如今，重活一世，他才发现，也许这世间，曾有一个人，为他悄无声息地遮风挡雨。
可他早已杀人无数，背负万劫。
他……还能回来吗？
天光微亮，山鸟初鸣。
沈孤戾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那张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他缓缓抬手，在自己眉心轻轻点了一指，眼中寒光乍现。
“若天不容我，我便踏碎青天。”
“但这一世……我再也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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