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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舰的晨光穿透舷窗,在承光的实验台上投下菱形光斑。

十二岁的少年正用荧光笔在羊皮纸上绘制星图,笔尖落下处,七珏播种者的航线自动浮现金粉般的纹路。

乌雅站在一旁,为他披上月氏的羊绒披风,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少年后颈新出现的荧光胎记——那是个旋转的星轨图案,与七珏图腾完美重合。

“织梦文明的清醒之种开花了。”溯光的声音从花园传来,她的光带缠绕着一株新生的植物,叶片上凝结着露珠状的情感结晶,“但这次的文明...有些不同。”

全息星图中,“情感文明”的星域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十二座漂浮的岛屿由彩虹桥连接,每座岛屿都呈现出不同的情绪色彩:赤红色的愤怒之岛火山喷发,靛蓝色的悲伤之岛暴雨倾盆,鹅黄色的喜悦之岛永远晴朗。

然而,岛屿之间的彩虹桥正在褪色,岛屿边缘泛起灰败的雾气。

“他们用七种色彩划分情感,”乌雅的占星杖顶端水晶球映出破碎的情绪光谱,“却在熵影的侵蚀下,开始焚烧负面色彩。”

登陆艇穿越灰雾时,承光闻到了焦糊味——那是情感被压抑的味道。

喜悦之岛的居民身着亮黄色长袍,见到星舰时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却没有眼底的波光:“欢迎来到完美乐园,这里只有快乐。”

承光的荧光化作手镜,照向一名居民的眼睛。

镜面中映出的不是微笑,而是层层叠叠的压抑:未被表达的愤怒在瞳孔深处燃烧,未被释放的悲伤凝结成冰,未被承认的恐惧化作阴影在视网膜上游走。“你们把心切成了碎片。”

少年轻声说,荧光手镜裂痕处,竟漏出被囚禁的真实情感。

情感文明的领袖是位身着彩虹长袍的女性,她的衣摆处却有烧焦的痕迹:“三万万年前,七珏播种者教会我们用情感调色盘绘制文明。”

她抬手示意,宫殿墙壁上的壁画逐渐褪色,“后来我们发现,痛苦会让文明生锈,于是开始剔除...所有沉重的颜色。”

宫殿深处,巨大的“情感熔炉”正在运转,黑色的烟囱中冒出的不是烟,而是被焚烧的情感残片。

承光的荧光渗入熔炉缝隙,看见无数灰色的影子在里面挣扎——那是被剥离的愤怒、悲伤、恐惧,它们蜷缩成球,渐渐失去形状。

“这是情感洁癖。”溯光的光带触碰到熔炉的高温,星芒草叶片瞬间焦黄,“就像月氏人曾经焚烧带有伤痕的地毯,以为这样就能拥有完美的光鲜。”

熵影残识的侵蚀如无声的瘟疫。喜悦之岛的居民开始集体颤抖,他们的微笑变得僵硬,亮黄色长袍下渗出冷汗——被压抑的情感正在体内发酵成毒素。

承光的荧光化作手术刀,轻轻划开一名少女的袖口,露出里面被绷带缠绕的手臂,绷带下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深蓝色的悲伤汁液。

“想哭就哭吧。”少年将荧光凝成手帕,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眼泪是心的雨水,能冲走毒素。”

当第一滴真实的泪水落在熔炉前,地面竟生长出紫色的宽恕之花。承光的荧光顺着花茎攀爬,在熔炉顶部聚成七色彩虹,将被焚烧的情感残片重新凝聚成完整的光谱。

苏恪看见,愤怒的赤红色化作熔炉的燃料,悲伤的靛蓝色化作冷却的溪流,恐惧的深紫色化作坚固的基石。

“原来每种情感都有它的位置。”领袖的彩虹长袍自动修补焦痕,露出底下接纳所有色彩的素白衣襟,“就像大秦的青铜器需要经过淬火的痛,才能变得坚韧。”

返程时,情感文明在星际间搭建“共情之桥”,桥身由七种情感的结晶构成,每走一步都会奏响不同的情绪乐章。

承光将荧光凝成的情感调色盘赠给领袖,调色盘转动时,竟能看见各文明的情感光谱在其中流动。

深夜,承光独自来到共情之桥。星芒草在他发间开出七瓣花,每瓣对应一种情感。他取出情感文明赠予的“情绪风铃”,轻轻摇晃,愤怒的红光、悲伤的蓝光、喜悦的黄光依次亮起,在星空中交织成流动的情感瀑布。

溯光的身影出现在瀑布旁,手中捧着导师的日记:“他曾写,文明的伟大不在于永不低落,而在于低落时能听见其他文明的心跳。”

她将日记放在承光掌心,页面上的荧光字在情感光芒中变幻色彩。

乌雅的脚步声带来热可可的香气,她望着情感瀑布,目光落在承光后颈的星轨胎记上,“你父亲和我...最近在整理七珏的古籍,发现了关于播种者转世的记载。”

承光转头,眼中倒映着流动的情感光谱,唇角扬起释然的微笑:“妈妈,我知道。”他抬手轻触胎记,荧光如涟漪般扩散,“但不管我是谁,我始终是你们的孩子,是每个文明的朋友。”

星舰继续航行,前方的星空中,情感文明的岛屿重新焕发生机,彩虹桥的色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绚烂。

承光知道,下一个文明或许仍在挣扎,但掌心的荧光不再是负担,而是一份邀请——邀请所有文明一起,在情感的调色盘中,调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宇宙之光。

溯光望着少年的背影,终于明白导师所说的“星之子”的真正含义:不是拯救者,而是共鸣者,让每个文明在彼此的情感光谱中,看见自己的完整模样。

而她,有幸成为这趟旅程的见证者,见证光与影、喜与悲如何在承光的荧光中,织成最璀璨的文明锦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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