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凉席上的乐禧被噩梦惊醒,她又梦见了在书房里纪道泰与安管事亲吻的画面,可能是对于小孩的视觉冲击大,所以一直在乐禧脑海中挥之不去。
因为晚上没睡好,大早上乐禧顶着个黑眼圈在院内扫着地。
安管事今天不是怎么了,又找大家麻烦,刚被骂完的茶婉拿着扫帚走了过来,她告诉乐禧今天可要小心点,不要随便在安管事面前晃悠。
一个去外面采买的小厮拿着几个苹果送给几个女仆,女仆叫住了小厮,让他不要在院内送,小厮疑惑的询问,女仆说要是这里东西被安管事看见,肯定少不了一顿骂,就连苹果都会被安管事收入囊中。
小厮肯定这跟纪道泰有关系,“昨天我送少爷去酒肆,今天还不见少爷让人去接呢,听说在那酒娘怀里睡了一夜,醒来又接着喝酒。”
女仆听见,也不感到出奇,纪道泰又不是第一天如此风流,只有那安管事想要追求荣华富贵才愿意跟纪道泰睡在一起。
乐禧在院中捡着掉落的叶子,安管事刚巧走过,都说心情不好的人看什么都觉得碍眼,安管事就觉得乐禧捡的太慢,非要站在乐禧身旁监督乐禧。
只要乐禧的动作稍微有些慢,就会遭到安管事的骂,后来骂还不过瘾,安管事还动手打乐禧。
“你会不会干活,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安管事拿着扫帚不断的打着乐禧的后背,刚开始乐禧还能止住眼泪不往下流,可随着被打的次数增多,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他的女仆看不下去,但都不敢在安管事的气头上去劝阻。
拿着冰糖葫芦发纪道平跑进了吉院,今天他背书背的快,先生就让他早下课,才刚过了戌时,他就已经在街上转了一圈回来。
经过糖葫芦摊时,他看见一颗颗红澄澄的山楂果被晶莹的糖壳裹着,圆滚滚地串在竹签上,像串起了一挂小灯笼。
早几年纪道平还觉得糖葫芦是天下第一美味,不过现在他对糖葫芦的兴致没那么高了。
一个小女孩拉着他父亲的手,非要吵着买糖葫芦,这让纪道平想起乐禧,小女孩与乐禧差不多高,纪道平买了两串,本来想要跟乐禧一起吃,可是走回来的路上还是忍不住的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他把一串冰糖葫芦吃完。
光顾着打骂乐禧的安管事没有注意到纪道平进到院子里,还是其他几个女仆朝纪道平行礼发出声音,安管事才回过头发现纪道平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背上的抽打停止,乐禧还没反应过来,因为背上的疼痛在不断的渗开。
站在乐禧背后的纪道平看见了乐禧不断颤抖的后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这让纪道平想起幼时自己被奶奶打时的情景,同样也是哭的如此凄惨,可是他看向的每一个人,除了别过脸,就没有了其他动作。
他顾不上手中的糖葫芦摔落在地,蹲下身子去扶乐禧起来,他看见了乐禧哭红了的双眼。
哪怕被欺负,乐禧也不肯让人看见自己柔弱的一面,她用破旧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想要继续捡树叶,可手中的树叶刚捡起,就被纪道平抢过,扔了出去。
看见这一幕的安管事马上跪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六少爷与乐禧是怎么认识的,但惹怒了六少爷总归不是好事。
纪道平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安管事,他牵着乐禧的手,从安管事身上跨过,头也不回的带着乐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乐禧的哭泣已经止住,她一直都不希望别人别人看见她的眼泪。
不知不觉,她就跟着纪道平走到了一处院子,这里乐禧也没有来过,她每天都在干活,根本没有时间走出吉院。
纪道平把乐禧带到屋内,让小厮去打了盆热水,“不用害怕,我每天就跟母亲说她与五哥的事,到时候她肯定会被逐出府的。”
接过纪道平递来的热毛巾,敷在眼皮上,因为流泪而引起的酸痛感才有所缓解。
“你不能告诉夫人五少爷跟安管事的事。”
乐禧的心里是有气,但这气不能胡乱撒出去。
“你都答应了五少爷不把这事说出去,要是告诉了夫人,那你就是背信弃义,”乐禧把毛巾放下,“没有不要为这样一个小人去得罪五少爷,要是五少爷记你的仇就不好了。”
就算是他们现在不说,将来夫人也会知道的,乐禧观察了纪道泰许久,她知道纪道泰不会娶安管事,更不会在夫人面前承认与安管事有染。
听了乐禧一番解释的纪道平才恍然大悟,刚才的愤怒把他的理智都冲刷掉了。
“那总不能看着她欺负你吧。”
平日纪道平看见别人在欺负小狗,他都要上前阻拦,并把人骂一番,更何况是被打的满背都是伤的乐禧。
小厮这时端来几个热鸡蛋,说这对眼睛好,在看见小厮时,纪道平心中就有了想法,“要不然你到我的院里打下人吧,我保证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
纪道平拍着胸脯保证,在这府中伺候他的人里没有他的同龄人,在后院里的那些同龄人,见到他除了恭敬再无其他,纪道平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印象,因为他们总是低着头。
可乐禧不一样,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恭敬或恐惧,他十分想要与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交朋友,哪怕是现在,伤心过后,她的眼里还是有着光亮,纪道平想或许这就是先生口中的眼若秋水。
乐禧看着面前的纪道平,她的心里满是委屈,现在有人愿意安慰自己,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出,她把把身体转过,背对着纪道平。
在乐禧眼里,纪道平是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孩,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他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可是乐禧可不管这些,她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转身向纪道平伸出手问道:“我们能成为朋友,对吗?”
是问句,可纪道平只会有一个答案:“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