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的手掌心沁出薄汗,拽着苏清月的手腕往密道深处疾走时,指尖能清晰触到她腕骨下跳动的脉搏——和他自己的心跳一个节奏。
密道逼仄,霉味裹着潮湿的土腥往鼻腔里钻,火折子在他另一只手里明明灭灭,照出两侧青石板上深浅不一的刮痕,那是李伯当年用碎瓷片一点点凿出来的。
当心脚。陈缺突然顿住,火折子往下一照。
苏清月的绣鞋尖堪堪停在一块凸起的砖前,砖缝里隐约露出半枚生锈的铜钉——正是李伯说过的翻板机关。
他屈指弹了弹那砖,听见下方传来空洞的回响,李伯说第三块砖要踩左边三分之一,能避过下面的尖刺阵。
苏清月垂眸看他沾着泥灰的指节,又抬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
这小子平时总爱叼根狗尾巴草晃悠,此刻却像换了个人,眼尾微微吊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蹲在柴房外拔野蔷薇时的模样——那时他还在装傻,现在倒像是把藏在草窠里的刀,终于抽了出来。
密道越走越宽,陈缺的火折子突然映出一片青灰色的石壁。
他脚步一顿,苏清月的匕首已横在胸前。
待看清石壁中央嵌着的东西,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那是块半人高的石碑,表面覆着层暗绿的青苔,隐约能看见下面刻着的纹路,像极了陈缺怀里青铜匣上的雕痕。
是守关人的图腾。陈缺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青铜匣,匣身的震颤突然变得剧烈,叮的一声,匣盖自动弹开。
苏清月凑过去,就见匣里躺着半块玉牌、泛黄的日记和残页,此刻最上方的,是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鳞——方才还隐在匣底,此刻却泛着幽蓝的光,和密道深处那抹光交相辉映。
陈缺用袖口擦去石碑上的青苔。
苏清月的匕首尖跟着移动,刮落最后一片苔藓时,两人同时倒抽了口冷气。
石碑上的文字不是大凉通用的正楷,而是扭曲如蛇信的古篆,排头四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幽瞳镇狱。
幽瞳......陈缺喃喃重复,后颈的青痕突然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滚。
他想起林渊被押走前凑在他耳边说的话:你后颈的青鳞,是守关人的血脉印记。又想起苏清月给他的红绳结里裹着的碎玉,和赵严镇狱铃上的血玉纹路如出一辙。
上面说,上古幽瞳生于天地怨气,需以守关人血脉为引,封入九幽冥狱。苏清月的声音发颤,手指抚过一行更小的字,每百年需用......她突然顿住,指尖在血祭二字上重重一按,陈缺,赵严为什么非要查西三井?
陈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属性面板在眼前浮现,生命条微微晃动——这是面板预警危险的信号。
密道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铁器刮过青石板的刺响。
他猛地掐灭火折子,拽着苏清月闪到石碑后。
典狱长,这密道通到柴房底下!外头传来狱卒的吆喝。
陈缺的敏捷属性在面板上飙到了18点,耳力被无限放大,连赵严腰间镇狱铃的铜珠相撞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搜。赵严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把的光先透进来。
陈缺看见赵严蟒纹官靴的靴尖踏进密道,镇狱铃在他腰间摇晃,铃内的血玉泛着妖异的红,和石碑上的幽蓝形成刺目的对比。
狱卒举着火把往四周照,火光扫过石碑时,赵严的脚步猛地顿住。
陈缺能看见他后颈的青筋跳了跳。
赵严伸手去摸石碑上的幽瞳镇狱四字,指尖即将触到碑文的瞬间,陈缺后颈的青痕突然灼烧起来。
他的寿元面板闪过一道红光——那是系统在警告他,某种禁忌即将被触发。
苏清月的匕首贴在他手背。
她的呼吸拂过他耳尖,轻得像片羽毛:怎么办?
陈缺盯着赵严因激动而泛红的耳尖。
这老东西从前总爱拍他肩膀说小缺子挺会偷懒,现在却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匣,匣内的青鳞烫得惊人——那是李伯用十年光阴挖密道藏下的秘密,是他用寿元堆起来的底气。
赵严的手指已经贴上了碑文。
陈缺的面板突然弹出一行血字:幽瞳封印即将松动。
他和苏清月对视一眼。她眼里有火,他心里有刀。
密道里的幽蓝光芒突然大盛,照得众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扭曲如鬼。
赵严的镇狱铃当啷坠地,他猛地转头,正看见石碑后的阴影里,两道身影如夜枭般扑来。
陈缺的指节在苏清月手背上掐出浅痕,两人几乎同时暴起。
幽蓝光芒裹着风声劈面而来,赵严的瞳孔骤缩成针尖——他分明看见那少年的影子在火光里拉出三道重影,这等速度远超凡境九段的极限。
“护典狱长!”离得最近的狱卒举着朴刀横扫,刀刃带起的风刮得陈缺耳尖生疼。
他的敏捷面板在眼前炸成金光,18点属性将危险拆解成慢镜头:朴刀的豁口、狱卒手腕上的老茧、赵严后退半步时踩碎的青石板。
陈缺脚尖点地,整个人像被弹弓射出的石子,贴着刀面擦过,反手一记肘击正撞在狱卒肋下。
“咔嚓”一声闷响混着痛呼。
苏清月的匕首几乎同时刺向赵严咽喉,却被对方腰间镇狱铃的血玉挡了个正着——那枚血玉突然泛起红光,竟化作半透明的屏障,将匕首弹得偏向。
赵严趁机拽住旁边狱卒的衣领往前一推,自己踉跄着往后退了三步,腰间铜铃乱响如催命符:“都死了吗?围起来!”
陈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属性面板跳出提示:“目标赵严:灵境天灵段,气血值82/100。”原来这老东西藏得这么深!
他扫了眼被自己击倒的狱卒,那些人不过凡境三四段,可赵严……陈缺摸向怀里的青铜匣,青鳞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着心口——李伯说这是守关人信物,或许能破他的血玉屏障?
“清月!”陈缺大喝一声,故意往左侧虚晃。
苏清月瞬间会意,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寒光直指赵严右肩。
赵严果然抬臂去挡,血玉屏障再次亮起。
陈缺趁机从右侧欺身而上,后颈青痕灼烧得几乎要裂开,青铜匣里的青鳞突然“嗡”地震颤,竟穿透布料贴在他掌心。
“去!”陈缺甩袖,青鳞如离弦之箭射向血玉屏障。
红光与幽蓝在密道里炸开,赵严的屏障应声而碎。
苏清月的匕首终于抵住他喉结,冰凉的触感让赵严额头的冷汗“啪嗒”砸在蟒纹官服上。
“典狱长这血玉,怕不是用幽瞳的怨气养的?”陈缺喘着粗气逼近,余光瞥见其他狱卒举着刀又围上来。
他的熟练度面板突然闪烁——“杂役·扫堂腿(lv.7)触发”。
陈缺屈腿横扫,带起的风卷得火把东倒西歪,三个狱卒的小腿同时吃痛,抱着腿滚作一团。
赵严的脸涨得紫红,突然从袖中抖出根乌木短棍,棍头嵌着半枚和血玉同纹路的碎玉:“小崽子,你以为凭这点伎俩就能翻了天?”短棍挥出时带起腥风,陈缺的生命条瞬间掉了3点——这一棍要是打实,肋骨非断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苏清月的匕首“叮”地架住短棍。
她手腕一旋,借力将赵严的攻击引向石壁,火星子溅在陈缺脸上,烫得他眯起眼。
“走!”苏清月低喝,拽着他往密道深处跑。
后面传来赵严的怒吼:“追!敢出这密道,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陈缺的敏捷属性拉满,耳中能清晰听见追兵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他摸到石壁上一道熟悉的凹痕——这是李伯当年刻的标记,再往前十步就是密道出口。
“跳!”陈缺拽着苏清月扑向凹痕,两人跌进柴房的稻草堆里,头顶传来追兵撞在石壁上的闷响。
“走!”陈缺扯下沾着草屑的外衣罩在苏清月头上,自己抄起墙角的扫帚装成打扫的模样。
狱卒们举着火把冲进来时,只看见个弯腰扫落叶的狱卒,和堆得老高的稻草堆——谁也没注意到稻草下藏着半枚染血的匕首,和一截泛着幽蓝的青鳞。
回到陈缺的宿舍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清月扯下头上的外衣,发间还粘着稻草,却顾不上整理,直接将怀里的羊皮纸拍在桌上:“石碑上的古篆我拓下来了,‘每百年需以守关人血脉血祭,否则幽瞳将破封而出’。赵严查西三井,怕是想提前引出幽瞳……”
陈缺倒了碗凉水灌下去,后颈的灼痛终于缓和些。
他盯着桌上的青铜匣,匣里的青鳞正与拓纸上的纹路共鸣,泛着微光:“林渊说我后颈的青痕是守关人血脉,赵严要的……是我的血。”
苏清月的手指在拓纸上顿住。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她突然起身推开窗,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林渊被关在天字号牢房,守卫最严。但我有办法送消息进去——你记不记得他教你《九渊诀》时,总在墙根下埋槐树叶?”
陈缺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林渊每次讲完武理,都会蹲在墙根用树枝画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埋几片槐叶。
当时只当是老囚犯的怪癖,现在想来……“那是密语?”
“槐叶三枚,是‘急’;五枚是‘危’。”苏清月从腰间解下枚玉牌,“我今夜就去天字号,用神捕司的暗号联系他。但陈缺……”她的目光扫过他后颈的青痕,“赵严不会罢休,幽瞳的封印……”
“我知道。”陈缺摸了摸怀里的青铜匣,李伯的日记还在里面,泛黄的纸页上有行小字:“若青鳞现世,守关人当醒。”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先让林渊看看拓本,他知道的比我们多。”
窗外传来雄鸡打鸣声。
苏清月将拓纸小心卷进玉牌夹层,转身时衣角带起风,吹得桌上的槐叶轻轻晃动——三片,五片,正好是“急”与“危”的叠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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