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月光被突然撞开的石门搅碎。
陈缺刚要收功,耳后传来风响,转头便见张涛撞进来,腰间铜铃乱响,额角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陈头儿!戊字号牢区地底下钻出来百来号邪修!守牢的兄弟扛不住,防线破了!”
他话音未落,陈缺已感觉脚下地面微微震颤——那是血煞之气渗透岩层的动静。
“寿元面板。”陈缺心念一动,眼前浮起淡蓝色光幕:剩余寿元62年。
数字边缘泛着冷白的光,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林渊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白发被地底涌出的阴风吹得扫过陈缺手背:“是韩风。”老人指尖叩了叩石壁上的裂痕,“那血魄幡我在三十年前见过,能吸人精血养邪灵。”
“苏捕头呢?”陈缺摸向腰间锁魂链,链环相撞的脆响里混着他咬牙的声音。
“苏大人带着神捕司的人往上迎了!”张涛扯着陈缺往门外跑,“可那些邪修不要命似的,血光裹着人冲,咱们的刀枪扎进去跟捅棉花似的——”
话音被一声闷响截断。
密室外的甬道里,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
陈缺刚踏出石门,便见二十步外的转角处,苏清月的绣春刀正擦着一名邪修的脖子划过,刀身上却凝着层暗红血痂。
她素白的官服前襟破了道口子,露出底下染血的中衣,发簪歪在鬓边,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清月!”陈缺喊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狠劲。
苏清月抬头,眼底有火光炸开。
她反手掷出腰间飞蝗石,正中扑向狱卒的邪修面门,趁那邪修捂眼的空当旋身挥刀,刀风裹着她清冷的喝声:“退到我身后!”
但下一刻,一道青灰色身影从斜刺里窜出。
那人身披血纹道袍,左手持着面黑幡,幡面绣满扭曲的人脸,每一张嘴都大张着,发出细若蚊蝇的吸啜声。
“苏捕头的刀,倒是比三年前快了些。”韩风阴恻恻的笑声混着幡面的呜咽,“可惜——”他右手虚抓,血魄幡突然涨大,幡面上的人脸同时张开嘴,二十步外的两名狱卒突然瞪大眼睛,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扑通”栽倒,成了两具皮包骨的干尸。
苏清月的刀在半空顿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正顺着刀刃往幡里钻,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经脉。
“陈缺!”她咬着牙喊,刀锋在地面划出火星,“这幡吸的是活人气血——”
话音未落,韩风已欺身到她面前。
他抬手便是一掌,掌风里裹着腐臭的血气,苏清月举刀去挡,却觉有团烧红的炭撞在刀背,虎口裂开,绣春刀“当啷”落地。
她整个人被拍得撞在石壁上,喉间一甜,腥热的血顺着嘴角淌进衣领。
“清月!”陈缺的锁魂链“唰”地绷直,链头的玄铁钩带着破空声刺向韩风后心。
他跑得太急,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额角的汗滴摔在地上,瞬间被血煞之气蒸成白雾。
韩风不闪不避,反手抓住锁魂链。
陈缺只觉掌心一震,链身像是缠上了块烧红的烙铁,痛得他几乎松手。
再看韩风,那玄铁钩竟被他掌心的血光熔出个豁口,青烟“滋滋”往上升。
“狱卒也配用锁魂链?”韩风扯着锁链将陈缺拽近,另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听说你能镇邪?老子倒要看看——”他拇指用力,陈缺喉骨发出“咔”的轻响,“你这把骨头,够不够给冥魇大人当点心!”
陈缺眼前发黑,却还能看见苏清月正撑着墙往起爬,她的刀在五步外,刀鞘上沾着她的血,红得刺眼。
“系统。”他在心里嘶吼,“寿元灌注!碎魂掌、锁魂链法,各灌三日!”
淡蓝光幕瞬间覆盖视野:寿元-3日(剩余61年362日)。
剧痛从丹田炸开,像是有人往他经脉里灌铁水。
陈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被掐住的脖子突然迸发出力量,他反手扣住韩风手腕,指尖泛起幽蓝的镇魂咒光纹——那是他这三日在密室里刻进骨血的纹路。
韩风吃痛松手,陈缺踉跄后退,锁魂链“哗啦啦”缠上韩风的腰。
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着镇魂咒的法诀喷在链上,链身瞬间暴涨三尺,将韩风死死捆在石壁上。
“好手段。”林渊不知何时出现在甬道尽头,手里握着截烧得通红的火折子,“但他是灵境巅峰,你这点手段——”
“不够?”陈缺抹去嘴角的血,锁魂链在他掌心发烫,“那便再加点儿。”
他抬头看向林渊,眼底有金芒闪过:“大日玄功,怎么练?”
林渊的白眉跳了跳。
他望着陈缺脸上未干的血渍,又望了望被锁在墙上的韩风——那家伙正用指甲抠锁链,每道抓痕都渗着黑血,“用寿元换。这功要炼体,最耗气血。”
陈缺调出寿元面板,盯着“61年362日”的数字,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日在密室里,林渊说“真正的镇魂锁能破局”;想起苏清月被拍飞时,发间那支他去年在杂市给她挑的青玉簪子,此刻正歪在她鬓边;想起地牢最底层那根镇魂柱上的裂痕,正随着血煞之气的涌入,一寸寸变深。
“烧五日。”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连之前的三日,共八日。”
光幕闪烁:寿元-5日(剩余61年357日)。
剧痛比上次更凶。
陈缺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咔咔”作响,皮肤下像是有团火在烧,从丹田开始,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窜。
他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又被高温蒸成血雾;锁魂链上的镇魂咒光纹开始发烫,在他掌心烙下深蓝的印记。
“大日玄功,第一重——开!”林渊突然暴喝。
陈缺眼前一白。
他感觉有团太阳在体内炸开,金光从他的毛孔里渗出来,将整段甬道照得亮如白昼。
韩风的血魄幡在金光里剧烈震颤,幡面上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叫,竟开始剥落,化作黑灰飘向空中。
“你……你炼的是正道玄功!”韩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拼命挣扎,锁链却越勒越紧,“不可能!你个狱卒怎么可能——”
“因为我是狱卒。”陈缺抹去脸上的血,金光照得他的眼睛发亮,“狱卒要守的,是该守的人;要镇的,是该镇的邪。”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金光凝成个玄奥的印诀。
那是大日玄印,林渊在密室里说过,能破邪祟,能焚阴毒。
“去!”
金光印诀破空而出,正中韩风胸口。
那家伙的惨叫声还没传开,整个人便被金光包裹,像根被点燃的蜡烛,先是皮肤融化,接着骨骼崩解,最后连魂魄都被烧成了灰。
但陈缺没来得及松口气。
“叮——”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比任何钟声都清晰:“检测到极端状态触发,解锁新属性——【气运】(当前: 3)。”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缺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
他本能地侧身,一道黑芒擦着他的右肩划过,在石壁上留下寸许深的痕迹。
转头望去,不知何时,韩风身侧竟又冒出个邪修!
那家伙手里握着把淬毒的短刃,刀刃上的黑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淌。
“老东西说的七日之期……”陈缺咬着牙扑过去,“原来不是冥魇的分身,是这些邪修在拖延时间!”
他的大日玄功还在运转,金光裹着锁魂链抽向那邪修。
那邪修想躲,却像被无形的手拽住了脚,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正是新解锁的气运在起作用。
锁链抽在邪修手腕上,短刃“当”地落地。
陈缺跟着补上一拳,金光在拳头上凝聚,直接将那邪修的胸骨砸得塌陷进去。
但剧痛突然从头顶压下来。
陈缺的视线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寿元燃烧后的空虚正像潮水般漫上来,四肢像灌了铅,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陈缺!”
苏清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缺最后看见的,是她染血的手撑在他腰后,是她眼底的慌乱,是她鬓边那支青玉簪子,在金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然后,黑暗涌了上来。
甬道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
苏清月抱着陈缺靠在石壁上,指尖按在他颈侧,感受着那微弱却有力的脉搏。
她的绣春刀横在膝头,刀身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痂。
“林前辈。”她抬头看向站在阴影里的老人,“他……”
“寿元耗损过剧。”林渊弯腰捡起陈缺掉在地上的锁魂链,链身上的镇魂咒光纹还在微微发亮,“但大日玄功护住了心脉。”他望着陈缺苍白的脸,突然笑了笑,“这小子,倒真把狱卒的本分,炼进骨头里了。”
苏清月没说话。
她轻轻擦掉陈缺嘴角的血渍,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脸,又缩了回来。
远处传来狱卒们收队的脚步声,混着伤者的呻吟。
她低头看向陈缺,见他眉心还凝着未散的金光,像团烧得不太旺的火。
石壁上的裂痕又深了些。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血污,擦过陈缺的指尖。
他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苏清月握紧了他的手。
她的掌心,还留着他刚才燃烧寿元时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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