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把李飞押进死牢时,后肩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咬着牙扯下块破布胡乱裹住,指腹却不受控地摸向腰间——那里悬着白天从李飞身上搜出的半块青铜令牌,纹路与赵严腰间的玄铁令有三分相似。
陈兄弟!
转角处突然传来低唤。
陈缺手按铁棍旋身,见是背着药箱的秦明。
这位总板着脸的狱医此刻额角挂着汗珠,药箱带子勒得锁骨发红,连腰间的药葫芦都歪在一边。
你这是...陈缺松了手,却没放下警惕——自打邪祟事件后,九幽狱里连打热水的杂役都开始躲着他走。
秦明抹了把汗,从药箱里掏出个青瓷瓶塞过来:金创药,新配的。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空荡的走廊,最近三天,有十七个狱卒挂彩。
前天张二被什么东西抓穿了大腿,昨天老周的肋骨断了三根——可他们都说,是自己摔的。
陈缺的瞳孔缩了缩。
他接过药瓶时,指尖碰到秦明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药杵磨出来的,此刻却沾着暗褐色的血渍,还带着股没洗净的腐臭味。
摔的?他冷笑一声,赵典狱长房里的酒坛都堆到院门口了,底下人敢说实话?
秦明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今早我给王三换药,他疼得说胡话。医生的喉结滚动两下,他喊...喊黑爪子,喊井里的东西要爬出来。
陈缺的后颈瞬间泛起凉意。
他想起昨夜西三井的轰鸣,想起青铜匣里锁魂鳞震动的频率——那东西,似乎在回应什么。
谢了。他抽回手,把药瓶塞进怀里,今晚我值西三井的夜。
秦明张了张嘴,最终只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小心点。转身时药箱带子啪地崩断,几包药材撒在地上。
陈缺弯腰帮忙捡,瞥见最底下压着张纸,墨迹未干的锁魂鳞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帮你捆上。他扯下自己的腰带,指尖在锁魂鳞三个字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系紧药箱。
等秦明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陈缺摸出怀里的青铜匣。
青鳞上的锁链纹路比昨夜更清晰了,凑近能听见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在运转。
他掀开衣襟,后颈那道青痕不知何时蔓延到锁骨,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系统面板。他在心里默念。
属性面板浮现在眼前:力量34( 2),敏捷28( 1),生命52(-5)。
寿元栏的红光刺得他眯眼——36年(-4年)。
这四天他每天用两小时灌注寿元练碎岳拳,原本需要三年才能入门的外家拳法,现在只剩最后三成熟练度。
再撑三天。他摸着怀里的碎岳拳残篇,月光透过牢窗照在残页上,被邪祟黑血浸透的部分泛着金芒,等练到小成,就算赵严的亲卫全上
突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陈缺旋身藏起面板,见是李伯端着碗热粥站在廊下。
老人的灰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沾着煤渣——他刚替陈缺烧了热水。
又偷用寿元?李伯把粥递过去,浑浊的眼睛里没有责备,我闻见你身上的死气了。
陈缺接过碗,粥里的红枣甜香混着伤口的血腥气,有些呛人:李伯,您说这九幽狱...到底镇着什么?
李伯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西三井方向的夜空,那里有团黑雾始终散不去:我在这儿当狱卒四十年,见过最凶的囚犯是个玄境高手。
可他被关进来时,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给井里磕头。老人突然抓住陈缺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后颈的青痕上,这锁魂鳞,是上古大修士用来镇邪的。
可镇邪的东西...本身也是邪。
粥碗当啷掉在地上。
陈缺盯着自己发颤的手——他竟没察觉李伯何时摸到了他后颈。
老人的掌心滚烫,像是要把那道青痕烙进他骨头里:赵严最近总往京城送密信,前天夜里我看见他房里跪着个穿玄色官服的。李伯松开手,弯腰捡起粥碗,那官服上的纹路...是神捕司的。
神捕司?
陈缺想起三天前见过的女捕头苏清月。
那女人腰悬绣春刀,看他时眼神像在看块带血的肉。
难道赵严和神捕司...
去练拳吧。李伯拍了拍他后背,我守着门。
陈缺走进后院的练拳场时,月光正落在那尊半人高的青金石桩上。
他解开衣襟,后颈的青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碎岳拳残篇在怀里发烫,他深吸一口气,拳风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地上的落叶。
碎岳三叠!
第一拳砸在石桩上,石屑飞溅;第二拳跟上时,他咬碎舌尖,用鲜血刺激气血,寿元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35年...34年...33年!
第三拳轰出的瞬间,石桩咔嚓裂开,露出里面埋着的半块青铜鳞片,与他匣中的锁魂鳞严丝合缝。
叮——碎岳拳熟练度99%。
面板提示音刚落,陈缺就栽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望着头顶的夜空,听见西三井方向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
风里的腐臭味突然浓了十倍,远处死牢里的囚犯开始尖叫,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渐渐变哑。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向怀里的青铜匣。
锁魂鳞的震动几乎要穿透布料,匣身表面浮现出完整的锁链图案,每道锁链末端都刻着个名字——赵严、秦明、苏清月...最后一个名字是他自己。
陈缺!李伯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少见的惊慌,西三井的井栏裂了!
陈缺抓起地上的碎岳拳残篇塞进怀里。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黑雾,后颈的青痕顺着血管爬上脸颊,在月光下连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来得正好。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抄起靠在墙根的铁棍。
铁棍上还沾着李飞的血,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嗡鸣,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先毁了这狱,还是我先拆了你们的局。
夜风卷着黑雾扑过来时,陈缺听见井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笑声。
那声音里混着铁链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井壁往上爬,每爬一步,就有碎石叮叮当当落进井里。
他握紧铁棍,望着属性面板上新出现的提示——力量36( 2),寿元32年(-1年)。
碎岳拳熟练度100%的金色光效还没褪去,在他眼底映出一片猩红。
来啊。他对着夜空咧嘴一笑,青痕覆盖的半边脸扭曲得像恶鬼,这次,我要连你们的根都拔了。
井底的笑声突然变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陈缺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听见了熟悉的锁链撞击声,那是赵严腰间玄铁令的声音。
在更远的典狱长房里,有盏灯突然熄灭,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是绣春刀出鞘的反光。
黑雾里,有什么东西探出了第一只手。
井底的笑声陡然拔高,像是无数根钢针刺进耳膜。
陈缺后颈的青痕顺着脖颈爬到耳后,烫得他半边脸发麻。
他盯着黑雾翻涌的井口,看见第一只青灰色的爪子扒住井沿——那爪子上的指甲足有三寸长,甲缝里渗着墨绿色的脓水,腐臭气息混着腥甜,直往喉咙里钻。
都给老子滚出来!陈缺吼了一嗓子,铁棍在掌心转了个花,碎岳拳的劲气顺着手臂窜到指尖。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邪祟的怪叫——属性面板上力量36的数值在视网膜上跳动,这是他用四年寿元堆出来的底气。
第二只、第三只爪子紧跟着攀上来。
月光下,邪祟的轮廓逐渐清晰:青灰色的皮肤下凸起根根青筋,眼球泛着浑浊的黄,嘴里咧着三排尖牙。
最前面那只邪祟突然暴起,黑爪直取陈缺咽喉。
他不躲不闪,左拳迎了上去——碎岳拳第一叠!
咔嚓!
骨骼碎裂声比想象中更脆。
邪祟的小臂被砸成两截,腐血溅了陈缺半张脸。
他抹了把脸,血腥味里混着股焦糊气——是锁魂鳞在发烫。
这时他才发现,死牢方向传来更多惨叫,至少有七八个邪祟正围攻缩在墙角的狱卒。
张二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老周用破布捂着肚子,肠子都漏了半截出来。
操!陈缺骂了句,铁棍在地上一撑跃出去。
他扫见最近的邪祟正掐着个小狱卒的脖子,那狱卒的脸已经憋成了紫茄子。
碎岳拳第二叠!
他右拳轰在邪祟后心,劲气透体而出,邪祟的胸骨直接凹陷下去,像被重锤砸扁的瓦罐。
小狱卒噗通摔在地上,抱着陈缺的腿直哭:陈哥...陈哥救我...
滚去躲着!陈缺踹了他屁股一脚,转身又迎上三只邪祟。
这次他看清了,这些邪祟的腰间都系着半截锁链——和西三井井壁上的镇邪链纹路一模一样。锁魂鳞引出来的?他念头刚起,左肋突然一痛,被只邪祟的爪子划开道口子。
鲜血渗进锁魂鳞的青痕,那青痕竟顺着伤口往手臂上爬,烫得他浑身发颤。
啊!陈缺嘶吼着挥棍,铁棍上的血珠溅在邪祟脸上,那些怪物像被泼了热油般尖叫后退。
他趁机扫了眼属性面板:生命48(-4),寿元31年(-1)。还撑得住。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陈缺!你私通邪祟,罪该万死!
赵严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油里。
陈缺旋身,正看见典狱长带着五个亲卫从走廊那头冲过来。
赵严腰间的玄铁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亲卫们手里的朴刀都出鞘了,刀刃上沾着新鲜的血——不知是狱卒的还是邪祟的。
赵典狱长这是...陈缺话没说完,赵严已经挥了挥手。
五个亲卫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前面那个举刀就砍。
陈缺侧身躲过,铁棍横扫砸在对方手腕上,咔的一声,朴刀当啷落地。
亲卫疼得跪在地上,额角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
私通?陈缺擦了擦铁棍上的血,赵典狱长昨晚往神捕司送密信时,怎么没说自己私通?他故意提高声音,看见赵严的太阳穴跳了跳。
果然,典狱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胡...胡说!
给我拿下!
剩下四个亲卫明显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咬着牙扑上来。
陈缺借着碎岳拳的劲气,左闪右避,铁棍专挑关节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敏捷值在起作用——28点的敏捷让他总能在刀刃劈到前半寸错开。
不过三分钟,四个亲卫全倒在地上哼哼,赵严的玄色官靴尖几乎要戳到陈缺的胸口。
你以为你赢了?赵严喘着粗气,手按在玄铁令上,这九幽狱的秘密,不是你能碰的!
再敢多管闲事...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陈缺怀里凸起的青铜匣。
锁魂鳞的震动透过布料传来,赵严的瞳孔猛地收缩,你...你怎么会有锁魂鳞?
陈缺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才想起,刚才和邪祟打斗时,青铜匣的盖子开了条缝,锁魂鳞的幽光漏了出来。
赵严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玄铁令,指节捏得发白:那是镇邪之物...谁准你碰的?
赵典狱长管得倒宽。陈缺把青铜匣往怀里按了按,后颈的青痕已经爬到了耳尖,我倒是好奇,您房里跪着的神捕司大人,知不知道您私藏镇邪宝?
赵严的脸瞬间煞白。
远处突然传来邪祟的尖啸,最后一只邪祟被陈缺一棍砸中脑袋,瘫在地上化作一团黑雾。
死牢里的惨叫声终于停了,只剩晚风卷着血腥味往人喉咙里钻。
赵严盯着地上的邪祟残骸,又看了看满地打滚的亲卫,突然甩袖转身:走!
亲卫们连滚带爬跟着他离开,赵严的玄铁令撞在腰间,发出叮叮的脆响。
陈缺望着他们的背影,听见赵严压低声音骂了句:废物。
夜风突然变凉。
陈缺这才觉出浑身疼得厉害,左肋的伤口还在渗血,后颈的青痕像团火在烧。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岳拳残篇,残页上被邪祟血浸透的部分泛着金芒,和锁魂鳞的幽光交相辉映。
李伯?他喊了两声,没人应。
可能老人去查看其他狱卒了。
陈缺拖着铁棍往宿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属性面板浮现在眼前:力量36( 2),敏捷28( 1),生命42(-10),寿元30年(-2)。
碎岳拳熟练度100%的金色光效还没褪,在他眼底映出一片猩红。
推开宿舍门时,烛火啪地炸了个灯花。
陈缺摸黑脱了外衣,后颈的青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一直蔓延到锁骨。
他扯过被子盖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赵严的话在耳边打转:这九幽狱的秘密,不是你能碰的。他摸出青铜匣,锁魂鳞上的锁链图案里,陈缺两个字的颜色比其他名字更深,像是被血泡过。
秘密?陈缺盯着天花板,喉咙里泛起股铁锈味,老子偏要碰一碰。
后颈的青痕突然剧烈发烫,他疼得蜷起身子,眼前闪过井底那团黑雾里的影子——像是个人,又像是团蠕动的肉瘤。
意识逐渐模糊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老子再强点...把你们的秘密,全扒出来。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陈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被单,锁魂鳞的震动透过青铜匣传来,和他的心跳同频。
远处西三井方向,铁链崩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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