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头小猪崽，已经不再是“小”猪崽了。
仅仅数月光景，猪圈里的景象已然大变。
那些曾经瘦弱的小家伙们，如今个个膘肥体壮。
皮毛油光水滑，身子滚圆得像吹饱了气的皮球。
它们在铺着干净干草的圈里，惬意地打着响鼻。
时而拱拱食槽，时而互相蹭痒，憨态可掬。
这生长速度，简直是村里养猪史上的奇迹。
寻常人家养一年，也未必有这般壮实。
方家的猪长得特别快，这消息像长了翅膀。
很快就在小小的方家屯传遍了。
起初，村民们大多是不信的。
“吹牛吧？方家那小子能有啥本事？”
“就是，八成是饿急眼了，看自家猪都肥。”
闲言碎语，方远听在耳里，只是一笑置之。
他知道，事实会给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日，日头正好，暖洋洋地洒在院落。
赵建国，这位方家屯的赵支书，背着手找上门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村干部，以及屯里几位有名的老把式。
这些老农，养了一辈子猪，自认火眼金睛。
“方远小子，听说你家猪喂成金疙瘩了？”
赵建国嗓门洪亮，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不信。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
眼神里，既有老干部的审慎，也有几分好奇。
“赵叔，几位大爷，快屋里坐。”
方远客气地将人迎进屋，倒上热腾腾的水。
“不了不了，我们是来看猪的。”
一个性急的老农摆摆手，眼睛已经瞄向猪圈方向。
“是啊，远小子，带我们开开眼。”
“要是真养得好，也给大伙儿传授传授经验。”
赵建国喝了口水，语气缓和些许。
他心里琢磨着，这小子莫不是真有什么门道？
要是能让全村都受益，那可是大好事。
方远微微一笑。
“行，赵叔，大爷们，这边请。”
他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向猪圈。
猪圈打扫得干净，没什么难闻的臭味。
这首先就让几个老农暗暗点头。
养猪的人家，能做到这份干净的不多。
当众人目光投向猪圈内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老天爷！”
“这……这是猪？！”
一个老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只见那几头猪，个个膘肥体壮，精神抖擞。
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还要壮实！
油亮的黑毛在阳光下闪着光。
短小的四蹄几乎要被肥硕的身躯掩盖。
它们懒洋洋地哼唧着，对于围观人群毫不在意。
赵建国那双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拢，喉结上下滚动。
那表情，活像见了鬼一般。
他带来的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得有两百斤往上了吧？”
一个老把式结结巴巴地问。
“瞅着不止！这膘情，太好了！”
另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凑近了仔细瞧。
他伸出手，想摸摸猪背，又缩了回来。
仿佛那不是猪，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方远，你……你这是喂的啥啊？”
赵建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太颠覆他的认知了。
村里养猪，能养到一百五六十斤就算胖的了。
方远这猪，才几个月功夫？
简直是吹气球一样长起来的！
老农们围着猪圈，啧啧称奇。
“这猪崽子，当初看着也不算出挑啊。”
“是啊，没想到能长这么好。”
“骨架子大，肉瓷实，一看就好！”
他们讨论着，分析着，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饲料？方远用的也是寻常的玉米面、糠麸。
只是偶尔见他加些碾碎的野菜野草。
那玩意儿能有这么大功效？
“远小子，你老实跟叔说，是不是有啥秘方？”
一个老农忍不住问，眼里满是探寻。
方远只是憨厚地笑笑。
“大爷，哪有啥秘方。就是用心，勤快点。”
“猪吃得好，睡得暖，自然长得快。”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众人也挑不出错。
“用心……勤快……”赵建国喃喃自语。
他看着方远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
心里翻江倒海，这小子，不简单！
以前怎么没发现，村里还藏着这么个人物？
“这猪，能卖不少钱吧？”有人羡慕地问。
“确实，这品相，拿到县里收购点，肯定抢手。”
老农们点头附和，眼里闪着光。
这年头，谁不盼着多挣点钱？
方远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微动。
他知道，初步的震慑效果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将这成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
“赵叔，我正打算过两天就去县城里收购点问问。”
方远适时开口。
赵建国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着方远。
“嗯，是该卖了。这么大的猪，再养下去该费料了。”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你要是去卖，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旁边几人都有些意外。
赵支书这是……要给方远站台？
方远心中了然，赵建国这是动了心思。
他想看看，这猪到底能带来多大价值。
也想更深入地了解自己这个“变数”。
“那敢情好，谢谢赵叔。”方远顺水推舟。
消息很快传开，方家要卖“神猪”了。
到了约定那天，方远借了村里的板车。
几头肥猪被小心翼翼地赶上车。
它们哼哼唧唧，似乎也预感到命运的转折。
赵建国果然跟着，还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帮忙。
一行人往县城供销社收购点而去。
县城间小路，坑洼不平。
板车在上面颠簸，发出吱呀的声响。
方远的心情，却如同这冬日暖阳，充满希望。
到了收购点，已经有不少人排队卖农副产品。
负责称重和计价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态度有些不耐烦，对送来的猪挑挑拣拣。
“这头太瘦，三等猪，下一头。”
“这头还行，二等猪，一百二十斤，按市场价。”
轮到方远时，收购点的人员起初也没太在意。
可当那几头油光水滑的肥猪被卸下车。
整个收购点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嚯！这猪可真不赖！”
“瞧这膘，这块头，少见啊！”
连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也推了推眼镜。
他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方远的猪。
用手按了按猪背，又捏了捏猪腿。
“小同志，你这猪养得好啊！”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惊讶和赞赏。
“膘情匀称，瘦肉看起来也不少。”
“比前头那些强太多了。”
赵建国在旁边听着，腰杆挺直了不少。
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自豪。
这可是他们方家屯养出来的猪！
“同志，您看这价格……”方远平静地问。
中年人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盘算。
这样的好猪，拉到县食品厂，肯定受欢迎。
“小同志，你这猪确实好。按一等猪7毛8一斤。”
“这样吧，我给你每斤多加五分钱，这猪够肥。”
“算是对你精心饲养的奖励。”
这话一出，周围排队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多五分？收购点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小子运气真好，猪养得也好。”
赵建国也是眼前一亮，多五分钱！
一头猪两百斤，那可就是十块钱的差价！
几头猪下来，就是几十块！
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远心中也是一喜，但面上不显。
“谢谢同志。”
称重，开票，一切顺利。总共571.7元。
当那一叠崭新又带着墨香的钞票递到方远手中。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五十、一百、一百五……
数清楚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钱揣进怀里。
那地方，紧贴着胸口，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挣到的第一笔“巨款”。
也是他改变命运，撬动未来的第一块基石。
他握了握拳，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钞票的触感。
激动，兴奋，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
脑海中未来的蓝图，因为这笔钱，变得更加清晰。
赵建国看着方远，眼神愈发深邃。
这小子，不仅有本事，还有股子沉稳劲儿。
将来怕不是池中之物。
回村的路上，板车空了，众人的心情却很满。
尤其是赵建国，脸上笑容多了不少。
“远小子，行啊你！给咱们方家屯争光了！”
他拍着方远的肩膀，语气亲近许多。
“这钱，打算怎么花？”
方远望着远方连绵的雪丘，目光悠远。
“先把欠信用社的钱还了，然后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让弟妹过得好点。”
“剩下的，我还想做点别的。”
“哦？还想做啥？”赵建国好奇追问。
方远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赵叔，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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