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黎将逆命罗盘按在谢危掌心时,指尖还残留着星纹交缠的温度。
再试一次。她跪坐在他对面,膝头压着绣着并蒂莲的软垫,却半点没注意到褶皱,我能感觉到你命格屏障的裂缝,就差一点。
谢危额角的冷汗已经洇湿了青衫领口,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他盯着掌心那团若隐若现的星芒,喉结动了动:九黎,别逼自己。
逼的是这破命局。姜九黎咬着后槽牙,另一只手按上他的命门穴。
星力顺着指尖涌进他体内,却在触及那层黑红色屏障时被弹得生疼——像撞在淬了毒的铜墙铁壁上,连她的指甲都泛起青白。
谢危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疼。
她这才惊觉自己额角也渗出冷汗。
原来两人的命盘早已相连,他承受的反噬,她竟也感同身受。
停。谢危抽回手,用袖口替她擦汗,我这副烂命,不值得你...
放屁。姜九黎拍开他的手,突然想起前世在直播间的场景——那些被凶煞冲了魂的粉丝,她总用重金属摇滚震散阴邪。
当时有个老太太拉着她哭,说那声音像雷劈开乌云,比符纸管用。
她眼睛一亮:你等我!
不等谢危反应,她掀开门帘冲出去。
廊下值夜的张伯被撞得踉跄,手里的茶盏差点摔了:王妃这是......
找琴!
库房里那把断弦的七弦琴!姜九黎跑得发飘,裙角扫过朱漆栏杆,要桐木的,带金属配件的!
半个时辰后,姜九黎抱着改装好的电吉他踹开房门时,谢危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抬眼,就见她怀里抱着把奇怪的琴——原本七根丝弦换成了细银线,琴箱侧面嵌着块刻满星纹的青铜片,尾端还连着根拇指粗的红绳,正滋滋冒着细小的电弧。
这是......他撑着床头坐直,瘸腿不自然地蜷起。
安魂曲的钥匙。姜九黎把琴往他跟前一递,自己盘腿坐在床沿,前世我用这个震散过三十里坟场的阴煞,今天用来劈你命格里的破屏障。
谢危伸手摸了摸银弦,指尖刚碰上去,琴弦就嗡鸣着弹出细碎星火:烫。
那是我的星力。姜九黎调整琴身角度,让青铜片正对着月光,你试试,跟着我哼。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重重扫过琴弦。
金属震颤的轰鸣像闷雷炸开,谢危猛地一震,后背撞在床柱上。
琴声却没停,她手腕翻转,又拨出一串急骤的连音,像暴雨砸在青瓦上,混着电流的噼啪声,在房间里织成一张密网。
谢危的瞳孔开始收缩,原本缠绕在他周身的黑气被震得七零八落。
他捂住耳朵后退,却被姜九黎一把拽住手腕按在琴弦上:别躲!
你听——
琴声突然转柔,变成低低的呜咽,像有人在荒村老巷里哼着走调的童谣。
谢危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琴弦振动,眉心的褶皱慢慢松开。
师父......他突然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是你吗?
姜九黎的手一抖,琴弦发出刺啦一声。
她盯着他涣散的眼神,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前世。
是我。她放轻声音,指尖在琴弦上拨出更柔和的旋律,我在这儿,阿危。
谢危的睫毛剧烈颤动,喉结上下滚动:冷......冷宫的炭盆灭了,我缩在床角......有个声音......他突然抓住姜九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那个声音在唱歌!
小阿危,莫要哭,星星落进你眼窝......
姜九黎的呼吸一滞。
那是她前世哄邻居小孩的童谣,早八百年忘了词,此刻却顺着记忆清晰浮起。
她跟着哼起来,吉他声和着嗓音,像两股暖流缠在一起,往谢危眉心钻去。
对,就是这个。谢危的眼泪突然涌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砸在被褥上,我找了你十年......
叩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姜九黎猛地收声,琴弦戛然而止。
赵五捧着个雕花木盒站在门外,药香混着夜露的湿意飘进来:王妃,属下新制的镇魂香,能......
不用。姜九黎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身,他需要唤醒,不是压制。
赵五的目光在谢危泛红的眼尾停留片刻,低头应了声是,退下时脚步放得极轻,连衣料摩擦声都几乎听不见。
房间重归寂静,只有琴弦还在微微震颤。
姜九黎正要继续,谢危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好快。
那是命盘在重组。她重新拨弦,这次的旋律比之前更急,像战鼓在催军,再想想,还有什么?
谢危的额头抵上她的肩,滚烫的眼泪渗进她衣领:我看见......血。
好多血。
他们往我脊椎里钉钉子,说要锁死破军星......有个影子冲进来,手里举着罗盘......
咔嚓——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姜九黎的琴弦瞬间绷直,星力顺着琴身炸开。
她猛地转头看向窗户,月光下一道青影闪过,只来得及看见半片绣着金线云纹的袖口。
张伯!她霍然起身,吉他咚地砸在床榻上,盯住那个影子,我要知道他主子是谁!
老仆人从暗处闪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精铁短棍:是!
话音未落,他已翻出窗外,衣袂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罗盘。
两枚罗盘同时震颤,逆命罗盘上的星纹突然亮起,在墙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身影,怀里抱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少年。
谢危擦了擦眼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
明天再说。姜九黎关紧窗户,转身时已经恢复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先睡觉,你今天累坏了。
谢危却没动,只是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九黎。
嗯?
刚才那个声音......他喉结动了动,和我十三岁在冷宫听见的,一模一样。
姜九黎的手顿在烛火上。
跳动的火苗映得她眼底发亮,像藏着团要烧穿宿命的火。
窗外,张伯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
某个角落,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冲上云霄,爪间系着块染血的青布——那是方才从暗探身上扯下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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