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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不言还想着索性豁出去就在这里杀了蔺无筝算了。

却感觉他突然手足无措,耳根子都红了。

裴不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身红衣的女子看不清脸,但她的身形却让裴不言瞳孔一缩。

“阿姐......”他几乎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蔺无筝拽住了手腕。

“你看清楚,那是明珠郡主,只是身形有些相似罢了。”

“可是......”

裴不言想要挣脱,蔺无筝死死拽着他不撒手。

他眼角泛红,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缓缓走来,额角青筋绷起,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身着甲胄,骑着高头大马,面上覆盖着青面獠牙黄金面具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就在眼前,弯下腰,温柔的朝他伸出满是茧子的手......

裴不言的视线落在明诛手上,洁白、光滑,如那上好的白玉,他猛地愣住。

是啊,若她是郡主,又怎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蔺无筝不是查过吗,她在一年前就死了......

裴不言神情逐渐转冷,望着明诛的视线犹如贪婪的毒蛇。

明诛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朝裴不言望来。

蔺无筝猛地挡在裴不言身前,背对着明诛,冷声警告裴不言。

“那是皇室郡主,不是你后院收藏的那些女子,你敢动她,皇鳞卫不会放过你。”

蔺无筝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不会。”

知晓那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裴不言冷静下来,嗤笑一声。

“放心,我不会那么没分寸,不过身形相似而已,还不值得我冒险。”

他的阿姐希望他好好活着,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违背阿姐的意愿。

裴不言与蔺无筝擦肩而过,目不斜视上了马车。

阿姐也不会坐马车,她只喜欢在马背上驰骋......

“刘辅,晚宴过后便随我去西北,你这便回去准备一下。”

马车外的下缉事司副督主刘辅不解,“皇上命您去西北做什么。”

裴不言言简意赅,“去查军中奸细。”

刘辅想起方才殿内提起老国公的名字,恍然道:“您怀疑老国公是奸细?也对,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之辈不知凡几,像老国公那样手握实权的,又有几个能做到不起贪欲?”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国公府仅存的那个女娃,若是老国公当真是他国奸细,那女娃恐怕最少也是个流放。”

“那又如何。”

裴不言事不关己,她既身负战家血脉,便要背负的起这血脉带来的一切,无论荣光还是死亡。

就像阿姐一样。

“可她是个女童,流放地岂是好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下做事没有,还不如死了痛快。”

“那若真有那一天,本督主便做回好事,一刀结果了她,给她个痛快。”

裴不言此时不似在皇帝面前那般纯善的模样,嘴角的笑带着些许邪狞,言语轻快。

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一般。

刘辅一噎,实在不知该怎样回应凶残的上峰,嗫喏半晌,也只干笑几声。

“那还真是可惜了,听说自她出生起,八门将军每年都不远千里送上生辰礼,想来也是个聪慧喜人的......”

裴不言突然怔住,“你说......战八门很喜欢她?”

“是,京中传言如此。”

裴不言微眯起眼,片刻后突然冷笑一声,“那本督主无论如何都要留她一命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陪她上路的,只有他......

刘辅在他话中听出一丝危险,他暗忖,莫不是督主也崇拜八门将军?

他试探道:“永乐侯派人传话,邀您明日去府上一叙,你看要不咱们后日再启程?说不定还能见战八门一面。”

裴不言冷着脸,眼神阴鸷的看向他,“战八门?老匹夫的庶女也配!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将那贱人与战八门混为一谈,否则......”

话音未落,他利落的抽出佩剑,一剑扎进刘辅腹部,再干脆的拔剑回鞘。

刘辅面色巨变,强行按捺着没有避开,闷哼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狼狈跪地。

“是卑职失言,任由督主处罚。”

刘辅不明白,为何督主一副护着战八门却又十分厌恶赵峥嵘的样子,这两人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裴不言居高临下的看着疼出冷汗的刘辅,“你该知道本督主的性子,我只饶你这一次。”

刘辅声音颤抖,“是,卑职谢督主不杀之恩!”

......

明诛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眼一白一黑两道身影。

她拉住路过的一个小太监,问道:“那两人是谁?”

小太监诚惶诚恐:“回郡主,是上下缉事司的两位督主大人,许是皇上叫他们进宫问话的。”

明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麻丫问道:“郡主可是认识?”

明诛又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二人身影似曾相识,许是我看错了。”

明诛不在意的挥退小太监,带着麻丫去参加宫宴。

今日的宫宴还有场硬仗要打,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分神。

......

为迎接凯旋而归的有功之臣,宫宴摆的十分盛大,堪比年节之时。

席间筹光交错,话题无一不围绕着战八门与凌非池。

赵峥嵘昂首挺胸坐在席上,由几个前来巴结试探的臣子灌了几杯酒,面颊染上一抹红晕。

“峥嵘,你酒量不好,还是莫要贪杯。”

凌非池与她并排坐着,担心的看着她。

赵峥嵘心下甜蜜,有了酒意后更加娇媚的眸子嗔了他一眼。

“都是些果酒,怕什么。”

“果酒也醉人。”

凌非池不由分说的拿下她手中酒杯,劝道:“一会皇上还要论功行赏,喝多了怕是会失礼。”

赵峥嵘不以为意,骄矜的昂起下巴道:“失礼又如何,我们为东陵立下大功,皇上还会因为这点小事罚我不成?”

凌非池听她自得的语气眉间微蹙,想着许是她喝多了才会乱说话,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茶水。

“殿前失仪乃是大罪,便是你我功劳再大,功过不相抵,也是要吃罪的。”

他伸出大手握紧赵峥嵘的手,耐心哄着,“况且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

凌非池说的正事,自然是为定国侯府续爵之事。

可赵峥嵘却陡然想起了宫门口父亲的嘱咐

是了,父亲说了,今日定要扳倒战家,将战家所有的势力归拢旗下,若是因她坏事......

赵峥嵘猛然一个激灵,忙灌了一口茶压下醉意。

“我知晓了,不会再喝了。”

说着话,皇帝姗姗来迟。

李泉手捧圣旨,对凯旋的将士们歌功颂德了一番,众人方才就坐。

皇帝的视线一直落在赵峥嵘身上,不理解这样一位看着只比寻常女子强壮了些许的女子,是如何面对千军万马的。

他对坐在下首的永乐侯道:“爱卿好福气,生了这么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着实叫朕羡慕啊。”

永乐侯方正的脸笑出了褶子,“皇上哪里的话,诸位皇子皇女才是人中龙凤,我这女儿哪里比得上,臣还要多亏皇上圣明,不拘一格栽培她,才让臣这女儿有施展的机会。”

这话说的好听,好似没了他这个皇帝就没有战无不胜的战八门。

饶是皇帝忌惮永乐侯权倾朝野,也觉得心下舒坦了不少。

赵峥嵘正襟危坐,享受着在场女眷们对她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心中颇为舒爽。

皇帝与永乐侯互相恭维一番,忽然问赵峥嵘道:“八门将军于国有大功,朕定要好好赏你,不如将西北军交予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