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苏府团宠 > 第81章 花下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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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时,念棠挎着竹篮往绣坊走,竹篮里装着新摘的茉莉,嫩白花瓣上还凝着露珠。

刚转过街角,便见绣坊朱红门前立着个穿石榴裙的姑娘,正踮着脚跟绣娘说话。

那姑娘听见脚步声回头,眉梢一扬露出笑:小福桃来得正好!

是赵小姐。

她腕上金镯子叮当响,手里捏着张红帖,边角被揉得发皱:王媒婆昨日又上门了,这次说的是户部侍郎的庶子。她凑近念棠耳畔压低声音,我在巷口听见那婆子跟门房嚼舌,说什么苏五娘虽有才名,到底是商户之女,高门正室当不成,给侍郎做个贵妾倒也不亏。

念棠攥紧竹篮的手微微发紧,茉莉的甜香裹着晨雾钻进鼻尖。

她仰头看赵小姐,见对方眼尾都绷着股气——赵小姐最是护短,去年五娘被茶摊老板娘说绣活花哨不稳重,还是她冲上去理论的。

姐姐如今可是京中才女,自然有人惦记。念棠眨了眨眼,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可眼底却浮起小兽般的机灵,不过...惦记的人多了,倒要让他们看看,苏五娘的才,不是随便什么高门都配接的。

赵小姐一怔,忽然笑出声,指尖点了点念棠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里又在盘算什么?

念棠没答话,只歪头看了看绣坊里挂着的绣屏——那是五娘上个月绣的《春山图》,青竹翠柏间藏着半枚朱砂点的桃花。

她伸手摸了摸竹篮里的茉莉,轻声道:赵姐姐可愿帮我个忙?

明日苏府设宴,请几位夫人太太来赏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苏府正厅,李先生的青衫下摆沾着墨渍,手里攥着本新印的诗集。

他将诗集递给五娘时,指节微微发颤:五娘请看,这是京中诗会新出的集子,您去年写的《咏絮》被排在卷首。

五娘垂眸翻开,纸页间飘出淡淡墨香。

她指尖抚过未若柳絮因风起那句,声音轻得像叹息:李先生过誉了,不过是...随便写的。

可有人不这么想。李先生突然正色,今早我在茶楼听人说,李老爷昨日烧了婚书,转头就托王媒婆寻新的人家,说是户部侍郎庶子虽已有正妻,却肯给五娘平妻之位。他看了眼站在五娘身边的念棠,又补了句,那庶子...上个月才在花楼与人争风,打断了人家三根肋骨。

五娘的手指捏皱了诗页,耳尖渐渐泛红。

念棠悄悄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颗小太阳:姐姐别怕,我有办法。

五娘低头看她,见这小团儿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星子,忽然想起前日晨起,念棠蹲在院子里给牡丹浇水,边浇边嘀咕:花儿要开得艳,得让大家都看见才行。

次日苏府前院摆开八张花梨木桌,每张桌上都铺着雪缎,雪缎上摆着卷轴、绣帕、团扇——全是五娘这些年写的诗、画的画、绣的活计。

赵小姐穿着月白衫子站在桌前,见张夫人凑过来,立刻笑着展开幅字:这是五娘去年中秋写的《月赋》,您看这清辉落盏,照见人间团圆,多有灵气?

果然是才女。张夫人眯眼瞧着,我家那丫头整天只知道绣鸳鸯,哪有这等才思?

可不是?赵小姐又拿起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五娘绣工更绝,这莲子的纹路,比真的还精致三分。她声音陡然提高些,听说有人想让五娘给人做妾?

也不瞧瞧自家门槛,配不配接这等才貌双全的姑娘!

满院女眷霎时静了静,接着便嗡嗡议论起来。

有位常跟李夫人走动的刘娘子轻哼:我前日在李府还听李老爷说,侍郎府的聘礼足有三抬,合着是要委屈五娘?

委屈?赵小姐嗤笑,五娘的诗能进诗会集子,绣活能卖去江南,便是做正妻,也该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争着求的。她眼尾一挑,倒是那侍郎府...我听说侍郎大人最厌才女,说女子读书多了便不安分。

五娘若嫁过去,怕是连诗稿都得藏着掖着。

院角的竹帘被风掀起道缝,念棠躲在帘后,瞧着五娘站在花树下,耳尖还是红的,可脊背却挺得直直的。

她攥了攥袖口的樱桃绒球——昨日让赵小姐在绣坊说的那些话,今日果然起了作用。

晚间王媒婆来的时候,鞋底沾着泥星子,额角还挂着汗。

她一进厅就朝苏砚福了福:苏老爷,这门亲事可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侍郎府说了,聘礼再加两抬,五姑娘过去就是平妻,吃穿用度跟正房一般样

王妈妈喝碗甜汤吧。念棠端着青瓷碗从里间出来,莲子羹上飘着层糖霜,我听人说,那位侍郎大人最讨厌才女呢。她歪着脑袋,五姐姐的诗稿要是被烧了,多可惜呀。

王媒婆的话卡在喉咙里,盯着那碗莲子羹发怔。

她前日去侍郎府送帖子,确实听管家说过老爷嫌儿媳认字太多,连少夫人的绣屏上都不许有诗句。

此刻再看厅里挂着的《月赋》,突然想起今日宴席上那些夫人的议论——要是真把五娘送进侍郎府,苏府怕是要被骂攀高枝卖女儿,自己这媒婆的名声也要跟着臭。

那...那老身再去回了吧。王媒婆抹了把汗,起身时撞翻了椅子,就说...就说五姑娘心高气傲,不肯屈就。

夜深时,李老爷在书房点着烛火拆信。

信笺上的墨迹还带着潮气,分明是刚写的:昔日负心人,今朝反悔迟。

谁言才女苦,自有春风知。落款是苏五娘三个字,笔锋清瘦如竹。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想起今日在茶楼听见的闲言——苏五娘的诗能卖十两银子一幅赵府大姑娘说要认她做义妹。

又想起五娘八岁时在李家学女红,他嫌她绣的蝴蝶太花哨,她便红着眼眶改了三回。

爹?李公子端着茶进来,见他捏着信发愣,可是苏姑娘的事?

李老爷没说话,伸手将信笺投进烛火。

火苗舔着纸角,春风知三个字先卷成了灰。

他望着儿子腰间新佩的玉牌——那是今日刚请的先生送的,刻着勤读二字。

明日去书铺买套《诗经》。李老爷突然开口,再备份贺礼,就说...贺苏五娘诗会夺魁。

月光如水洒在苏府庭院里,五娘坐在石凳上,望着廊下挂的灯笼。

念棠抱着个布偶凑过来,发间的樱桃绒球在风里晃:姐姐怎么还不睡?

五娘低头看她,喉头发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害怕的?

念棠靠在她肩上,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因为姐姐每次听到嫁字,都会轻轻叹气呀。她蹭了蹭五娘的手背,就像阿爹从前总躲在厨房吃甜糕,二哥算错账时会揪耳朵,大哥做噩梦会喊娘...我都知道的。

五娘眼眶一热,将念棠搂进怀里。

茉莉的香气混着夜露漫过来,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咚——

第一声更响过没多久,苏府门房就听见外头有人叩门。

老周举着灯笼出去,见两个穿玄色官服的人立在台阶下,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个朱漆木匣,匣上盖着明黄缎子。

这是宫中送来的帖子。那人声音清亮,请苏五娘明日巳时进宫,给贤妃娘娘的寿宴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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