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过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林昭背着昏迷的孙伯,苏婉举着浸透雨水的油纸伞紧跟其后。两人穿过蜿蜒的山路,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抵达了悬壶谷的入口。谷口藤蔓垂落如帘,药香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隐隐传来潺潺流水声。
有人吗!林昭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片刻后,藤蔓如活物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老者负手而立,腰间悬着的药葫芦在风中轻轻摇晃——正是悬壶谷谷主江问鹤。
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江问鹤目光扫过孙伯苍白如纸的脸和身上的血迹,眉头微蹙。
恳请谷主施救!苏婉上前半步,声音带着恳求,孙伯为护我们重伤,昏迷不醒。
江问鹤抬手示意两人随他入谷。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一间竹屋前,屋内药炉中炭火正旺,药香愈发浓郁。林昭小心翼翼地将孙伯放在竹榻上,江问鹤已取出银针,指尖翻飞间,数根银针已扎入孙伯几处大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问鹤突然停下手,目光死死盯着孙伯右臂上一道陈旧的疤痕。那疤痕呈不规则形状,蜿蜒如蛇,显然是多年前被利刃所伤。
这疤痕...你们可知道是如何留下的?江问鹤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林昭与苏婉对视一眼,均是摇头。孙伯在他们身边多年,从未提起过往事。
江问鹤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谷中渐浓的夜色,缓缓开口:此疤痕形如龙爪,非一般兵刃所能造成。老夫年轻时曾有幸见过前朝禁卫军的卷宗,只有禁卫军统领才会在护主时,被皇家御用的龙纹匕首所伤。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药炉中炭火噼啪作响。林昭感觉心跳陡然加快:谷主是说,孙伯...曾是前朝禁卫军统领?
江问鹤转过身,目光如炬:不仅如此。当年前朝覆灭,玉玺下落不明,而知晓玉玺真正藏匿之处的,除了皇族核心,便只有禁卫军统领。他走到孙伯榻前,仔细查看其脉象,从他体内残留的暗伤来看,这些年他一直在躲避追杀,想必是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想从他口中逼问出玉玺的下落。
苏婉的脸色变得苍白:所以陆家与血手堂...难道也是为了玉玺?
极有可能。江问鹤重新为孙伯施针,玉玺不仅是皇权象征,传说得玉玺者可得天下气运。如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若是让心怀不轨之人得到玉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屋内的气氛却愈发凝重。
林昭握紧拳头,心中五味杂陈。一直以来,他只道孙伯是忠心护主的老仆,却不想其背后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而此刻昏迷的孙伯,不仅是他们想要守护的亲人,更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关键。
谷主,孙伯他...还有救吗?林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江问鹤沉吟片刻:他本就旧伤未愈,此次又遭重创,不过...老夫会尽力。他从药柜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泛着异香的药丸,此药可护住心脉,但要彻底治愈,还需时日。
苏婉松了口气,眼眶却红了:多谢谷主。只要能救孙伯,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江问鹤摆了摆手:先让他好生休养。不过你们也要小心,既然孙伯的身份已暴露,血手堂和陆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走到门口,望着满天星斗,玉玺现世,江湖必将再起波澜。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孙伯布满老茧的手掌,竹榻旁药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苏婉轻轻将浸过冷水的帕子覆在老人额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听!外面有马蹄声!
暴雨初歇的山谷回荡着急促的蹄音,江问鹤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屋内:血手堂的人循着血腥味追来了,后山有密道...话音未落,数十支淬毒箭矢破窗而入,林昭揽住苏婉就地翻滚,险险避过要害。
江谷主,交出孙统领!黑衣人的声音裹着森冷笑意穿透竹墙,我们不想与悬壶谷为敌。
江问鹤猛地掀开药柜暗格,取出一套尘封的软甲扔给林昭:穿上,这是前朝玄铁所铸。他抓起药箱,银针在指间旋出寒光,我引开他们,你们带着孙伯从密道走!
密道入口藏在药田深处,藤蔓覆盖的石门缓缓开启时,林昭突然听见苏婉的惊呼。转身望去,只见江问鹤的月白长袍已染成暗红,却仍以一敌众,将黑衣人死死挡在谷口。老人掷出的药粉化作毒雾,与暴雨中的闪电交织成惨烈的屏障。
走!江问鹤的怒吼混着骨裂声传来。林昭咬着牙背起孙伯,踏入潮湿的密道。脚下的石板布满青苔,头顶不时有碎石坠落,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当他们终于抵达密道尽头的破庙,林昭发现庙内供桌上摆着半块残破的虎符——与孙伯常年贴身收藏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苏婉颤抖着取出孙伯怀中的虎符残片,两块金属相触的瞬间,暗格应声而开,泛黄的绢帛上赫然写着:玉玺藏于...金陵城郊,龙隐...字迹戛然而止,似是被利刃截断。
原来孙伯一直在暗中寻找玉玺下落。苏婉的声音哽咽。破庙外突然传来破空声,林昭本能地将她扑倒,三支透骨钉擦着耳畔钉入梁柱。黑衣人首领掀帘而入,面罩上的血手印在月光下狰狞如活物: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林昭缓缓抽出软剑,玄铁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孙伯教他剑法时说的话:真正的武者,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守护。剑尖挑起烛火,映得少年眼底杀意翻涌:想拿东西,先过我这关!
混战中,苏婉突然发现黑衣人首领腰间挂着陆家的鎏金腰牌。她摸到怀中的账本,突然扯开衣襟,将浸透血水的纸页扬向空中:大家看好了!这就是陆家勾结血手堂的证据!飞散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账目在火光中清晰可见,惊得黑衣人阵脚大乱。
趁乱之际,林昭一剑刺向首领咽喉。对方慌忙举刀格挡,却露出肋下破绽。少年的剑尖毫不犹豫地刺入,温热的鲜血溅在虎符上,与绢帛上的字迹融为一体。就在这时,昏迷的孙伯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血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是追魂散!苏婉认出那是血手堂的独门毒药,必须在子时前找到解药!她望向庙外重新集结的黑衣人,握紧了腰间的银铃——那是最后一次向天机阁求救的机会。
林昭将虎符和绢帛塞进苏婉怀中,转身举起软剑:你带孙伯先走,我断后。少年单薄的身影立在庙门前,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将他的怒吼声传向更远的地方:今日,谁也别想跨过这道门槛!而在金陵城深处,陆家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陆明玥望着密报上玉玺线索浮现的字迹,玉镯重重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越而危险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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