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初上，马三刀拎着半壶烧酒晃到矿洞口。许岩正借着火光研究地图，三十里铺粮站的布防图被雨水洇湿了一角。
大当家，喝口暖暖？马三刀递过酒壶，顺势蹲在旁边，有件事……弟兄们托我问问。
许岩没接酒，铅笔尖在地图上戳了个洞：说。
您看啊，马三刀搓着手，咱们撤到矿洞小半月了，兄弟们天天啃窝头打鬼子，这裤裆里……
铅笔啪地折断。许岩知道马三刀想说的事，其实这几天来发生的事，许岩也在想办法。
憋得慌是吧？许岩抬头，火光在瞳仁里跳动，想学赵德贵祸害乡亲？还是惦记洞里的女人？
马三刀慌忙摆手：哪能啊！弟兄们就是念着从前……他压低声音，以前您隔三差五带大伙下山逛窑子，现在……
现在鬼子把窑子都改成慰安所了！许岩猛地起身，影子在洞壁上张牙舞爪，想快活？行啊！
他突然抽出匕首甩向洞壁，刀尖钉住只探头的老鼠：下回端鬼子据点，活着的娘们随你们挑！
马三刀咽了口唾沫：那柳姑娘和小翠……
她们是阎王殿的人。许岩拔出匕首，鼠血顺着刀刃滴落，谁碰，老子阉了谁喂狗！
新规矩
第二天晨会，许岩当着众人面把染血的匕首插在木桌上：
从今儿起，三条铁律——
一、奸淫妇女者，剁手！
二、强占民女者，剜眼！
三、祸害自家姐妹的……他拔出匕首甩向洞顶，刀锋斩断蛛网钉入岩缝，老子亲自送他见真阎王！
土匪们噤若寒蝉，柳小桃却噗嗤笑出声。她扭着腰肢走到许岩身边，指尖划过他胸前的弹孔：大当家，那要是两情相悦呢？
发婚书，摆酒席。许岩拍开她的手，拜过天地才算数！
小翠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红着脸喊：我、我愿意跟大当家……
洞窟里顿时炸开哄笑。许岩揉着太阳穴，突然觉得管土匪比带项目组还累。
马三刀的智慧
夜里，马三刀偷摸塞给二愣子半包烟土：拿去后山跟王寡妇换点乐子——记着，你情我愿！
二愣子乐得直搓手：刀哥，大当家这规矩……
你傻啊？马三刀朝洞内努嘴，柳姑娘早跟山下暗门子搭上线了，过些日子就有货来……
岩缝里，许岩攥着怀表的手紧了紧。表盖内精忠报国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他终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钨矿洞深处，柳小桃借着篝火的光，用磨尖的骨针缝补许岩的衣裳。
大当家，你这件褂子都破三回了。她咬断线头，指尖有意无意擦过许岩的手背，以前在黑虎岭时，你可没这么节俭。
许岩正擦拭着驳壳枪，闻言动作一顿。
柳小桃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那会儿你每次下山找我，都穿新绸衫，靴子锃亮，进门就甩两块大洋……她忽然吃吃笑起来，有回赵德贵还笑话你，说大当家逛窑子比抢钱庄还阔气。
许岩的枪管擦得越发用力，金属表面倒映出他紧绷的脸。
现在倒好，柳小桃托着腮，眼睛在火光下像两汪晃动的酒，我白跟你睡这么些日子，连个铜板都没见着。
许岩突然抬头：以前的许阎王……什么样？
柳小桃一愣，随即掩嘴轻笑：怎么？大当家还吃自己的醋？她凑近些，吐气如兰，你呀，以前性子急，上来就扯衣裳……她指尖划过许岩的胸口，哪像现在，躺一块儿跟庙里的菩萨似的。
许岩猛地攥住她手腕。
洞外传来脚步声，马三刀带着几个心腹土匪搬着几块木板进来，脸上堆着暧昧的笑：大当家，给您隔了个里间，嘿嘿……
许岩松开柳小桃，冷着脸站起来：用不着。
别呀！马三刀挤眉弄眼，小翠姑娘夜里老说梦话，吵着您多不好……
几个土匪七手八脚在矿洞拐角搭起简易隔断，还用兽皮做了帘子。小翠红着脸往里搬铺盖，柳小桃却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岩的背影。
夜谈
深夜，矿洞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许岩突然开口：以前的许阎王，还说过什么？
假寐的柳小桃睁开眼：比如？
习惯，口头禅，爱吃什么……
柳小桃翻了个身，月光透过岩缝照在她脸上：你左肩有道疤，是去年被赵德贵砍的，可现在的疤……她手指轻轻一戳，位置偏了半寸。
许岩的肌肉瞬间绷紧。
放心~柳小桃突然娇笑着滚进他怀里，我才不管你是真阎王假阎王，能护着我和小翠活命的就是好阎王。她指尖在许岩胸口画圈，不过嘛……
不过什么？
马三刀他们跟了你七八年，她附耳低语，你真当这些老兄弟瞧不出蹊跷？
许岩的呼吸凝滞了。
老兄弟的默契
第二天挖野菜时，马三刀恰好和许岩分到一组。
大当家，老土匪突然蹲下，用铲子扒拉着土坷垃，您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不？
许岩的后背沁出冷汗——这是试探！
乱葬岗。他按记忆里的碎片回答，你挨了十三刀。
是啊……马三刀用袖子擦着根本不脏的铲刃，那会儿您说跟着老子，顿顿有肉……他突然抬头，可您最近老把肉分给伤员。
许岩的拇指悄悄顶开了枪套。
马三刀却咧嘴笑了：要我说，现在这样挺好。他拍拍腰间鼓囊囊的子弹袋，以前您总抢头份，现在倒让弟兄们先挑……
远处传来小翠的惊叫——她挖到一窝冬眠的蛇。
马三刀起身时，突然低声道：管您是哪路神仙，带着弟兄们杀鬼子就是真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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