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霍格沃茨走廊像被浸在淡金色的蜂蜜里,晨光从彩绘玻璃窗斜切进来,在磨得发亮的石砖上投下斑驳色块。
哈利走在中间,赫敏的袍角擦过他手背时带起一阵风,那是她抱在怀里的羊皮纸笔记被攥得发皱的声响;罗恩跟在最后,每走两步就用靴尖踢一下墙根的灰尘,金属鞋扣磕在石头上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到了。”赫敏突然停住,发梢沾着走廊穿堂风带来的凉意。
她仰起脸,石像鬼蹲在螺旋楼梯顶端的壁龛里,青灰色的石头表面还凝着夜露,在晨光里泛着潮湿的微光。
哈利抬头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类似被蛇类盯上的直觉。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笔记,纸角已经被手心的汗洇出褶皱。
“口令……”他声音发紧,“上回还是‘柠檬雪宝’,但赫敏说可能换了。”
“我查过校史记录。”赫敏推了推圆框眼镜,指尖在石像鬼的爪子雕纹上轻轻一叩,“校长室口令每月第一周的周三更换,今天是十五号,刚好是第二周。”她从袖管里抽出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羊皮纸,是昨晚整理的《霍格沃茨建筑与魔法保护条例》节选,“根据1927年的先例,当校长需要频繁接见学生时,口令会选与近期事件相关的词汇。”
罗恩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纸页:“那最近有什么事?魁地奇联赛?还是厨房小精灵抗议新菜单?”
“不是。”赫敏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是上周三的黑魔法防御课,校长亲自来示范守护神咒。他当时说‘真正的光,从不需要刻意炫耀’。”她深吸一口气,朝石像鬼扬起下巴,“口令应该是——‘真正的光’。”
石像鬼的石唇突然咧开,露出两排尖牙状的雕纹。
它发出类似关节错位的呻吟声,转身跳开,身后的石墙缓缓旋开,露出铺着红地毯的螺旋阶梯。
哈利的喉咙发紧。
上次站在这里还是三年级,为了问摄魂怪的事。
但这次不同,他能感觉到内袋里的银镜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煤——从昨夜开始,它就再没凉透。
校长室的门在他们头顶敞开时,暖炉的热气裹着雪松香扑了满脸。
邓布利多坐在高背椅里,晨袍的银线在火光下泛着星子似的微光,他面前的橡木书桌上摊着一本《魔法史》,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墨迹还没干透。
“早安,孩子们。”他的声音像浸在热可可里的太妃糖,可当他抬眼时,镜片后的蓝眼睛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我猜,你们是为了布莱克伍德的事来的?”
赫敏的手指在笔记上绞出褶皱,罗恩的喉结动了动,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能盖过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
他摸了摸额角的淡蓝印记——从昨夜开始,那处皮肤就像被蜜蜂蛰过似的,又痒又胀。
“您……知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
他摘下半月形眼镜,用丝帕慢慢擦拭镜片,镜片上的反光扫过哈利的脸时,他突然想起一年级在厄里斯魔镜前,校长也是这样看着他。
“先说说你们发现了什么。”老人重新戴上眼镜,“从幽灵的话开始。”
哈利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的梦:锁链声、布莱克伍德的蛇形戒指、银镜上的白雾。
他讲得很慢,每个细节都像在翻找被施了遗忘咒的记忆——幽灵提到的“古德温的诅咒”,罗恩关于布莱克伍德信徒的猜测,赫敏笔记里的月蚀推论,还有自己额角的印记和银镜的异常。
说到最后,他掏出银镜放在桌上,镜面还蒙着层薄雾,隐约能照出三人扭曲的倒影。
赫敏把笔记推过去,纸页边缘被她反复折叠过,泛着毛边:“古德温家族的族徽是蛇缠荆棘,和布莱克伍德戒指上的纹路相似。他们的祖宅在康沃尔郡,1672年被魔法部查封过,理由是‘与黑魔法契约相关’。”
罗恩搓了搓发红的耳尖:“我阿伯说过,古德温家的人葬礼都不用魔杖,说是怕‘惊扰沉睡的主人’。现在想想……那主人会不会就是布莱克伍德?”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秒针跳动。
邓布利多的手指交叠成尖塔,目光落在银镜上,镜片后的蓝眼睛慢慢沉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湖面。
他伸手轻触镜面,雾蒙蒙的银镜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一条盘着锁链的蛇——和哈利梦中布莱克伍德戒指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布莱克伍德。”邓布利多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念一个被诅咒的名字,“我曾以为他永远困在那里了。”他转向三人,魔杖尖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痕,光痕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深紫色的夜空下,一座由骨白色石头堆砌的城堡,城堡顶端有个被锁链捆住的男人,他的头发像蛇群般扭动,指尖滴着黑色的血。
“五十年前,他是霍格沃茨的古代魔文教授。”邓布利多的魔杖光微微发颤,“他痴迷于‘源魔法’——一种比梅林时代更古老的力量,据说能操控时间、生死,甚至打破魔法部的所有禁令。”画面里的男人突然抬头,红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炭,哈利猛地后退半步,撞在罗恩身上。
“他试图用霍格沃茨地下的古老魔法阵召唤源魔法。”邓布利多的声音变得像生锈的齿轮,“那魔法阵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亲手刻的,用来封印某些……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东西。布莱克伍德想解开封印,用那些东西的力量统治魔法界。”
光痕里的画面突然扭曲,锁链崩断的脆响在房间里炸响。
赫敏捂住嘴,罗恩的脸白得像羊皮纸。
“我们阻止了他。”邓布利多魔杖尖的光暗了暗,“但他逃进了魔法阵的空隙里——那是时间与空间的裂缝,连我都无法完全封锁。”他指节抵着额头,仿佛在揉太阳穴,“现在看来,他找到了钥匙。”
“钥匙?”哈利脱口而出,手不自觉摸向额角的印记,“是……我的印记?还是银镜?”
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他的额头,那抹淡蓝的印记突然发烫,像被施了灼燃咒。
“银镜是斯莱特林的遗物,能照见被隐藏的真相。”他说,“印记……是你在调查古德温庄园时,被布莱克伍德的咒语反噬留下的。他在标记你,哈利。”
罗恩突然拽了拽哈利的袍角:“那月蚀夜……和他的逃脱有关?”
“月蚀是阴阳最失衡的时刻,裂缝的屏障会变得薄弱。”邓布利多站起身,晨袍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如果他在那天解开最后一道封印……”他没有说完,只是看向窗外——晨雾正在散去,露出天际那轮将圆未圆的月亮,“三天后,就是月蚀夜。”
赫敏的指节捏得发白:“我们能帮忙!我可以查更多古德温家的资料,罗恩可以去翻倒巷打听消息——”
“不行。”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严厉,像敲在铜钟上的槌子。
他走到三人面前,双手分别按在哈利和赫敏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袍料传来,“布莱克伍德比伏地魔更危险,他不在乎统治,只在乎‘完成实验’。你们的鲁莽会成为他的钥匙。”
哈利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他想起一年级面对奇洛时的恐惧,四年级面对伏地魔时的愤怒,但这次的感觉更沉,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不是害怕,是无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听见自己问,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信任我。”邓布利多弯下腰,与他平视,蓝眼睛里跳动着壁炉的火光,“我会联系魔法部,会检查所有屏障,会找到古德温家的线索。但你们,”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必须像平常一样上课、吃饭、参加魁地奇训练。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接触任何可疑的物品,更不要试图追踪布莱克伍德。”
赫敏张开嘴,又闭上了。
罗恩抓了抓乱蓬蓬的红头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哈利望着邓布利多袍角上的银线,那线在火光下像流动的星子——可他知道,有些星星,其实是即将坠落的陨石。
离开校长室时,石像鬼已经重新归位,石爪下压着半块没吃完的奶油蛋糕,应该是邓布利多今早的早餐。
走廊里的风比来时更凉,赫敏的笔记在她怀里沙沙作响,罗恩踢墙根灰尘的动作更重了,每一步都像在发泄什么。
哈利落在最后。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银镜,这次不是发烫,而是刺骨的冷,冷得他指尖发麻。
额角的印记还在痒,他轻轻按了按,突然想起布莱克伍德在梦里说的话:“那枚戒指……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他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已经隐去,只留下一片苍白的痕迹,像被擦过但没擦干净的黑板。
三天后,月蚀夜。
喉咙突然发紧。
哈利加快脚步追上赫敏和罗恩,他们的对话声飘进耳朵:“你说校长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可能吧,但他是邓布利多啊……”
但哈利知道,有些事,连邓布利多都未必能隐瞒住。
比如此刻他内袋里的银镜,正在轻轻震动,像在预告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而他额角的印记,正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发出灼热的、疼痛的、仿佛在呼应什么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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