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田听完吴先生讲述的往事,心中仍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低头看着茶盏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仿佛看见了那个被鲜血染红的夜晚。
“那……后来呢?”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屋内沉默片刻,海叶夫人终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海底深处传来:
“那天夜里,我收到求救传讯时,就知道事情不对。”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窗外的夜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
“我赶到龙宫所在的海底城邦——蓝海龙城时,整座城市已经陷入混乱。”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透出难以掩饰的悲怆,“街道上到处是尸体,有些是龙族士兵,有些则是变异后的海族。海水中弥漫着血腥和毒素的味道。”
“我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父王。”她停顿了一下,喉咙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身边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吴先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父王告诉我,就在前一天晚上,大庆皇帝南宫宏义刚刚到访龙宫。”海叶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这是数千年来第一次有陆地人类进入龙宫核心区域。他是被我的弟弟敖子澄引荐来的。”
“敖子澄?您的弟弟?”雨小田惊讶地问。
“是的。”海叶点头,“他年轻时曾外出游历,在陆地上结识了南宫宏义,并对他极为推崇。他一直希望我们龙族能与陆地建立联系,没想到居然为此背叛自己的血脉。”
“那晚的宴会之后,几乎所有的龙族都中毒了。”她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那些痛苦的哀嚎,“只有我因为不在龙宫,没有参加宴席而幸免于难。”
“而更可怕的是——等我们找到父王时才发现。”她睁开眼睛,目光充满悲伤,“这毒不仅致命,还会传染。一旦接触,就会迅速蔓延。猿家军的大家都被传染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找到父王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他将龟甲神器交给我,恢复了我公主的身份,并把龙王之位传给了我。他说,只有龙王和龙王指定的人,才能得到神器的认可。”
“当我接过龟甲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射向海底深渊。”她的声音低沉而沉重,“那光芒惊动了整个龙宫,也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追兵很快赶来,是敖子澄带领的大庆士兵,以及已经倒戈的龙宫守军。”她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入掌心,“父王让我立刻离开,他自己则带领残存的龙族战士,拼死挡住敌人。”
“猿叶将军当时也在场。”她说,“他见形势危急,强行将我拉走突围。我们一路逃亡,途中不断有人牺牲断后。”
“猿家军的部将们接应我们时,遭遇了敌人的围堵。”吴先生插话道,“大部分将士留下断后,雨小田的父亲也在其中。”
雨小田听到这里,心脏猛地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那一战,猿家军伤亡惨重。”吴先生语气沉重,“最终只有一小部分人成功突围,回到渔村。”
“可即便如此,毒素仍在我们体内蔓延。”海叶低声说道,“父王临终前将龟甲神器交给了我,神器的力量可以压制毒素。但是这毒素重点针对的就是龙族海族,我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我不能让它落入庆帝之手,打算把它托付给猿叶。”
“但是他不要。”她的眼中泛起泪光,“为了救我们,他仗着自己凝元境的修为,强行将我们体内的大部分毒素吸走。但他也因此深受其害,体内经脉受损,修为大打折扣,只能将妖族神器插入体内以压制毒性。”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炉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雨小田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的父亲,那个再也没有回来的男人,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死去的。
“我们逃走后,猿叶将军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勉强压制住毒素。”吴先生接着说道,“但他从此再也没能恢复巅峰状态。”
“将军和海叶夫人带领那一支队伍,在山中安顿好以后。”他望向海叶,眼神中满是敬意,“对毒素进行了研究,发现了疫病的源头。”
“那种不知名的疫病就是蔓延出来的毒素,凡人难以抵抗。海族感染后,若是没有死去,便会变异。”吴先生叹了口气,“偲偲的母亲也是因此而死。我们都知道,那场灾难远未结束。”
“将军那次来村子检查之后,确定疫病的源头就是毒素,当场决定将龟甲送过来,帮助村中老幼压制疫病。”吴先生语气凝重,“然而,回去取回神器的过程中,遇上庆帝派来搜寻神器的密探。”
“虽然最终击败了密探,但是将军为了斩草除根,动用了妖族神器,最后毒性压制不住,为避免传染大家,坐化在腐毒林边缘。神器也留在那里,猿家军用秘法控制了一只潜云蜥,诱惑它不停的利用大地之力净化毒素。这种元兽是最不惧毒素的,天生能够净化这些污秽。”
“因为我实力太低,所以您才一直没有告诉我当年的真相?”雨小田抬头看向吴先生。
“是的。”吴先生点头,“如果不是你已经拜入腾龙宗,并且将要去往伏城,我们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现在你必须知道这一切。”海叶轻声说道,“因为你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到帝都伏城,会很危险。”
林一峰表情严肃,他现在知晓了为何自己会被要求旁听。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鱼祸的源头其实是大庆,那么这么多年百姓的流离失所算什么?
但是这些都没有办法证实。他望着面前的几人。
吴先生手掐法诀,一个阵法浮现,一个金色龟甲从其中出现:“这就是庆帝对龙宫出手的最大原因——龙魄金玉龟甲,它能够窥视命运。”
“然而我们不能过多地动用它的功能。”海叶补充道,“那个龙族叛徒把追踪的手法教给了庆帝。”
这时屋里的人们都没有想到,这些话居然就这样泄露到了旁人的耳中——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密侦司密探。
即便是高级密探,这会儿也心中激荡。如果里面的人所言非虚,这个神器就是庆帝追求的宝物,甚至不惜血洗龙宫导致这些年鱼祸动荡。他立下大功了。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悄悄退出村子,足够远之后,布下联络阵法,准备上报宫廷。
突然,一柄黑色的剑穿透他的胸口。
“不好意思,这功劳,我们影司要了。”
剑中的毒素瞬间让他手脚无力,他虚弱地说:“影……影司?原来你们真的存在?”
“说起来,我也是密侦司出身的呢。”黑衣人冷笑着抽出长剑,“作为前同僚,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话语未落,这个密侦司的密探已经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