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走了。
带着一腔热血,也带着李睿的嘱托和希望,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李睿站在殿门口,看着于谦那逐渐远去的、依旧挺拔的背影,嘴角总算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总算,在这操蛋的世道,在这吃人的朝堂,找到一个能处的人了。
不容易啊。
可这抹笑意,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短得就像是错觉。
很快,便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前朝那帮老狐狸,今天是被他一顿王八拳给打懵了。
又是杀人,又是烧罪证,又是许诺既往不咎,又是当场提拔于谦入阁。
一套组合拳下来,胡萝卜加大棒,确实镇住了场面。
可李睿心里门儿清。
这帮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油条,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今天他们是被自己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愣头青给唬住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回过神来,琢磨透了味儿……
哼。
到时候,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前朝之事,只能说是暂时稳住了。
饮鸩止渴罢了。
真正的硬骨头,还在后头呢!
李睿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前朝那帮文官集团是豺狼。
那宫里头那位……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
太后!
当今大夏皇朝名义上的太后,也就是是他李睿现在名义上的老娘刘青瑶。
一想到这个女人,李睿就觉得脑壳疼。
大夏以孝治天下。
孝道,是维系这个腐朽王朝的纲常伦理,是统治的根基。
他现在是皇帝不假,可头顶上还压着这么一座“孝道”的大山。
就算那老娘们儿不是他亲妈,他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把她给废了。
那乐子可就大了。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更何况,那老虔婆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
更要命的是,她跟内阁首辅陈廷和那老狗,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盟友!
一个在内宫呼风唤雨,一个在外朝只手遮天。
内外勾结,狼狈为奸!
李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便宜老娘,做梦都想把自己那个亲儿子,也就是名义上自己的“弟弟”,给扶上皇帝的宝座!
怕是早就磨刀霍霍,准备对自己下手了。
李睿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偌大的皇宫,看似固若金汤,实际上,早就被那老虔婆安插满了眼线。
自己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脖子上套着一根无形的绳索,随时都可能被收紧。
不行!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可不是为了再当傀儡,任人宰割的!
李睿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凶光。
既然怀柔没用,那就只能来硬的!
这宫里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是时候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想要站稳脚跟,想要真正把这皇位坐踏实了……
就必须以杀立威!
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知道,谁才是这紫禁城真正的主人!
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只是现如今魏贤那老狗虽然死了,可司礼监这摊子算是彻底烂了。
那可是内廷的枢密,皇帝的耳朵和眼睛,甚至某种程度上,是皇帝的黑手套。
现在群龙无首,必须尽快找个靠得住的自己人顶上去。
不然,这偌大的皇宫,他就是个睁眼瞎。
李睿揉了揉太阳穴,信步走向皇后寝宫。
萧玉婵此刻正坐立不安。
昨夜的疯狂,今日朝堂的血腥,让她心神不宁。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能……
“爱妃,在想什么呢?”
李睿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萧玉婵娇躯一震,猛地站起身,有些慌乱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李睿大步走进来,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
浓郁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萧玉婵的感官。
“怎么?怕了?”
李睿低头,在她耳边轻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
萧玉婵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身体有些发软。
“陛下……今日朝堂之事……”
她声音有些发颤。
连杀三名朝廷大员,其中还有吏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陈廷和会善罢甘休吗?
那些文官会善罢甘休吗?
“哦,你说张辅他们啊。”
“几个国贼而已,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捏着萧玉婵的下巴,另一只手不住往下划走。
“朕说过,要帮你萧家沉冤昭雪,要让你亲手报仇。”
“这点小场面,就吓到你了?”
萧玉婵看着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
但……
不知为何,她心中那股压抑多年的仇恨,却因为他这番话,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陛下……您真的……有把握吗?”
萧玉婵咬着下唇,美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把握?”李睿嗤笑,“朕做事,从不问把握,只问想不想!”
萧玉婵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她不曾正眼看过的贱奴,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帝王威仪。
他的狠厉,他的果决,他的胆大包天……
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或许……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能改变一切?
或许,萧家的冤屈,真的有昭雪的那一天?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这个男人,虽然手段酷烈,但……他似乎,比那个只知道沉溺酒色、懦弱无能的赵渊,更像一个……皇帝!
一个真正的皇帝!
萧玉婵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赌上整个萧家未来的决定!
“陛下……”
“臣妾……有一事相告。”
李睿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萧家……并非只有臣妾一人了。”
“臣妾……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叫萧玄,字子毅。”
“当年萧家出事时,他年仅十五,被父亲托付给边军旧部,侥幸逃过一劫。”
“如今,他应该在北境的镇北军中,担任……一个不起眼的小校。”
“父亲曾留下遗言,若有机会,让子毅……重振萧家门楣,为我萧氏满门,讨还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