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逃难的村民。
张楚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时代的残酷,但亲眼目睹这一幕,那种冲击力还是让他感到窒息。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乱世。生命在这里,如同草芥一般卑贱。
他看到其中一个年轻的村民,因为体力不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挣扎了几下,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绝望地躺在地上喘息。队伍里的人,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没有人停下来扶他,或许是无力,或许是已经麻木。
最终,还是那个老者停下了脚步,颤巍巍地转过身,想要去拉那个年轻人。
“爹……别管我了……你们快走吧……我……我不行了……”年轻人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伸出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继续蹒跚前行。
那个摔倒的年轻人,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山道上,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
张楚岚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想冲出去,想做点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们自身都难保,又能如何去拯救别人?
冯宝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张楚岚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衣角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直到那队逃难的村民走远,张楚岚才从巨石后走出来。他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年轻人,沉默了许久。
“宝儿姐,”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冯宝宝点点头:“嗯。”
这一夜的遭遇,让张楚岚对这个时代的残酷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认识。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到落脚点,获取可靠身份的决心。
又经过一日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人烟的迹象。山脚下,隐约可见一个不大的村落,炊烟袅袅。
张楚岚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找到人烟的欣喜,也有对未知的担忧。
“宝儿姐,还记得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吗?”张楚岚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旧的粗布衣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逃难者。
冯宝宝用那块布条重新包了包头,点了点头:“晓得了,我叫张丫蛋,脑子不好使。”
张楚岚嘴角抽了抽,这配合……真是绝了。
两人来到村口,村口有几个手持棍棒的村民警惕地看着他们。这个年头,外来者往往意味着麻烦。
张楚岚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脸上立刻堆起一副凄苦无助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
“几位老乡,几位大哥,行行好,行行好啊!”张楚岚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下跪。
那几个村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连忙拦住他:“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张楚岚“顺势”被扶住,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老乡啊,我们兄妹俩是从冀中那边逃难过来的。家……家乡遭了兵灾,爹娘都……都没了……”他说着,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实际上根本没眼泪,全靠演技。
“就剩下我们兄妹俩,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已经……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求求老乡们可怜可怜,给口吃的,给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兄妹俩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啊!”
张楚岚说得声情并茂,那份凄惨劲儿,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冯宝宝则站在他身后,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时不时抬头怯生生地看一眼那些村民,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一副受惊过度、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这副“呆萌”或者说“痴傻”的模样,反而比张楚岚刻意的表演更能引起旁人的同情。
那几个村民面面相觑,脸上的警惕之色稍减。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似乎有些不忍,低声道:“村长,看他们也怪可怜的……”
被称作村长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黝黑,布满皱纹,眼神却很锐利。他上下打量着张楚岚和冯宝宝,沉默不语。
张楚岚心里有些打鼓,这老头不好糊弄啊。他连忙又加了一把火:“老丈,您行行好,我这妹子……她……她当初受了惊吓,脑子……脑子有点不大灵光了。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啊!”说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村长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一些:“唉,这年头,都不容易。兵荒马乱的,谁家没点难处。”他顿了顿,说道:“这样吧,村西头有个废弃的土地庙,你们兄妹俩暂时先在那里落脚。吃的嘛……我们村子也不富裕,只能匀给你们一些粗粮。等开春了,要是你们肯下力气,帮村里干点活,也能混口饭吃。”
张楚岚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又要下跪:“谢谢老丈!谢谢老丈!您真是活菩萨啊!我们兄妹俩给您磕头了!”
村长摆了摆手:“不用了。记住,别在村里惹事就行。”
“哎哎,我们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村里添麻烦!”张楚岚拍着胸脯保证。
就这样,凭借着张楚岚“不摇碧莲”的演技和冯宝宝“恰到好处”的配合,他们总算在这个陌生的小村庄暂时安顿了下来。
那土地庙确实破败不堪,神像倒塌了一半,屋顶也漏着风。但对张楚岚和冯宝宝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难得的庇护所了。
村长派人送来了一些黑乎乎的窝窝头和一小袋糙米。虽然粗糙难咽,但比起之前啃树根草皮,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张楚岚看着冯宝宝小口小口地吃着窝窝头,心中百感交集。想他张楚岚,在现代社会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要靠装疯卖傻来骗取一口饭吃。不过,为了宝儿姐,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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