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谁在这里闹事？”为首的一个黑脸警察喝道。
那被打断脚踝的壮汉，哭爹喊娘地指着冯宝宝：“警察大爷！是她！是这个臭娘们打断了我的腿！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黑脸警察看了看地上的壮汉，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冯宝宝，眉头一皱：“是你打的人？”
冯宝宝点了点头，指着那壮汉说道：“他打小孩，不对。”她的逻辑很简单，也很直接。
张楚岚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警察大爷，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妹子……她脑子有点问题，不懂事，一时冲动才……”
“少废话！”黑脸警察不耐烦地打断他，“打伤了人，就得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就要上来抓冯宝宝。
冯宝宝眼神一冷，就要动手。
张楚岚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对那黑脸警察说道：“警察大爷，您看这样行不行？医药费我们出，再给您和几位兄弟一点辛苦费，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黑脸警察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摸着下巴说道：“医药费？辛苦费？哼，打断了人家的腿，可不是一点钱就能了事的！”
张楚岚知道这是要敲竹杠了。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二十块法币，悄悄塞到黑脸警察手里：“警察大爷，您高抬贵手。我们兄妹俩也是外地来的，不容易……”
黑脸警察掂了掂手里的钱，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板着脸：“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惹事，就没这么容易了！”说完，又狠狠地瞪了冯宝宝一眼，带着手下，押着那个断腿的壮汉走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张楚岚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冯宝宝，匆匆离开了现场。
回到他们那间破旧的小屋，张楚岚看着冯宝宝，又是无奈，又是后怕。
“宝儿姐啊宝儿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不能随便动手！这里不比咱们那会儿，打伤了人，是要坐牢的！万一刚才那些警察真把你抓走了，我上哪儿哭去？”张楚岚苦口婆心地说道。
冯宝宝低着头，拨弄着衣角，小声说道：“他欺负人。”
“我知道他欺负人不对，但你也不能直接把人腿打断啊！”张楚岚叹了口气，“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先告诉我，咱们想别的办法，好不好？尽量……尽量不要动手，就算要动手，也得看清楚情况，别留下手尾。”
冯宝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张楚岚知道，跟冯宝宝讲这些大道理，效果不大。她的是非观太朴素，太直接。只能以后自己多加小心，尽量避免让她遇到这种“路见不平”的机会了。
这次事件，也让张楚岚更加迫切地想要搞到合法的身份证明。没有良民证，他们就像是没根的浮萍，随时都可能被当成“盲流”或者“奸细”抓起来。
平安镇的衙门口，戒备森严。
张楚岚在衙门口徘徊了好几天，终于瞅准一个机会，拦住了一个从里面出来的、穿着皂隶服饰的年轻胥吏。
那胥吏约莫二十出头，贼眉鼠眼，一脸的油滑相。
“这位差爷，请留步。”张楚岚脸上堆着谦恭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几块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大洋，悄悄递了过去。
那胥吏斜眼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大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察的笑容：“什么事啊？”
张楚岚压低声音道：“差爷，不瞒您说，兄弟我是外地逃难过来的，想在平安镇落脚。只是……只是那身份文牒，在路上给弄丢了。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给兄弟我和我妹子，弄两份良民证？”
那胥吏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良民证？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现在查得严，万一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
张楚岚知道这是在抬价，连忙说道：“差爷放心，兄弟我懂规矩。只要您能帮忙，酬劳方面，绝不会亏待您。”
“哦？”胥吏挑了挑眉毛，“你能出多少？”
张楚岚咬了咬牙，伸出两根手指：“两……两百块法币，您看怎么样？”这几乎是他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积蓄了，其中一部分还是他从之前打劫那些溃兵得来的“不义之财”。
胥吏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盘算着风险和收益。
“两百块……少了点。不过嘛，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我就帮你这个忙。”胥吏压低声音道，“三天后，还是这个时辰，你到城西的土地庙等我。记住，把钱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哎！谢谢差爷！谢谢差爷！”张楚岚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接下来的三天，张楚岚度日如年。他生怕那个胥吏反悔，或者拿了钱不办事。
好在，三天后，那胥吏如约出现在了城西的土地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楚岚终于拿到了两份崭新的“良民证”。
良民证是用粗糙的黄纸印制的，上面盖着伪政府的红色印章，还贴着他和冯宝宝（用锅底灰简单画的，十分抽象）的“照片”。姓名、籍贯、年龄等信息，都是那胥吏胡乱填写的。
张楚岚：张大山，男，二十五岁，籍贯：冀北通州。
冯宝宝：张小草，女，二十岁，籍贯：冀北通州。职业：家务。
虽然这两份良民证看起来粗制滥造，漏洞百出，但在眼下这个混乱的时代，已经足够应付一般的盘查了。
张楚岚如获至宝，将良民证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有了身份证明，张楚岚的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冯宝宝学习一些基本的社会规则和应对话术。
“宝儿姐，以后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张小草。”
“张小草？”冯宝宝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名字还不如“张丫蛋”好听。
“嗯。问你从哪里来，你就说从冀北通州来的。”
“冀北通州……在哪儿？”冯宝宝好奇地问。
张楚岚：“……”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用管它在哪儿，记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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