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刚爬上窗台，南芝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炸响。
她从浅眠中惊得翻身，指尖碰到屏幕时才看清来电显示——星屿设计的logo在晨光里闪着银边。
喂？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尾音却不受控地往上翘。
南小姐，恭喜您通过面试，欢迎加入星屿设计。人力资源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惊起满室雀跃。
南芝的手指攥紧了被单，后槽牙轻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她望着天花板上浮动的光斑，忽然想起昨夜临睡前摸出的那张便签，洛晏舟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我的女孩，永远值得最好的。
谢谢，我明天准时到岗。她压着心跳说完，挂断电话的瞬间整个人弹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冲进客厅。
手机在掌心发烫，她对着联系人列表里那个置顶的洛字戳了三次才拨出去。
喂？洛晏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低哑，像被揉皱的丝绸，这么早？
我被录取了！南芝原地转了个圈，发梢扫过客厅的绿萝叶，星屿设计给我发offer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清浅的笑声。
南芝能想象他靠在床头，眉峰舒展的模样——他们隐婚半年，她早摸透了他的声音里藏着多少情绪。我就说，他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软，我的设计师最厉害。
你是不是又偷偷帮忙了？南芝忽然想起面试时李娜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和，想起王强翻她作品集时指尖顿在某页的停顿——那页是她大二时给社区医院做的无障碍设计，当时洛晏舟还替她跑了三趟建材市场找防滑地砖。
洛晏舟低笑一声：只是跟李娜提了句，说有个设计师对老年人心理研究得很透。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她问我怎么知道，我就说...
说什么？南芝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说我有个朋友，总爱蹲在养老院门口画老人们下棋的样子。洛晏舟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来，从高中蹲到现在。
南芝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茶几上那盆快被自己养死的多肉，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暴雨天，她抱着速写本从养老院跑出来，撞进洛晏舟怀里——他举着伞站在公交站，校服袖子湿了半截，却把伞全倾向她这边。
那...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落在风里。
洛晏舟低低应了声，末了补了句：明天我送你上班。
星屿设计的玻璃门映着晨辉，南芝站在门口理了理衬衫下摆。
洛晏舟的车刚开走，后车窗还摇下一条缝，他的目光透过玻璃落过来，像片温柔的网。
南设计师！李娜从电梯口快步走过来，浅紫色西装裙带起一阵香风，我带你认认工位。
办公区的隔板间里，键盘声此起彼伏。
李娜停在靠窗的工位前，桌上摆着崭新的马克笔和模型刀，连绿植都是刚换的薄荷，叶片上还沾着水珠。
陈静，这是新来的南芝。李娜敲了敲隔壁工位的隔板，小陈是咱们组的老人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转过来的姑娘眼睛弯成月牙，发尾卷着可爱的弧度：你好呀，我昨天在面试室见过你！她指了指自己桌上贴满便签的马克杯，你讲时光回廊时，我记了满满两页笔记呢。
南芝还没答话，斜后方突然传来钢笔敲桌面的声响。
她转头望去，隔板尽头的独立办公室里，林浩正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线笔挺，却阴沉着脸盯着她的方向。
别理他。陈静压低声音，往她这边凑了凑，林总监对新人向来苛刻，尤其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南芝桌上的作品集，尤其是有潜力的。
午休时两人端着餐盘坐在员工餐厅角落。
陈静用筷子戳了戳糖醋排骨，突然说：上回有个新人做儿童乐园设计，方案跟林总监撞了概念。她的声音更低了，后来那方案的署名变成了林总监助理，新人第二天就递了辞呈。
南芝夹菜的手顿了顿。
她想起面试时林浩摔门的声响，想起昨夜那通变声电话——原来那些刺人的敌意，早就在暗潮里翻涌。
你别太担心。陈静碰了碰她的餐盘，你方案里用的导光管技术，我查过专利，是你大学时和导师一起申请的。她笑了笑，就算有人想抢，也得先过法律那关。
下午三点，项目组例会。
这次老城区改造项目，由南芝负责主设计。王强敲了敲投影仪，重点是保留骑楼结构的同时，做适老化改造——小南，你之前做的养老院方案正好能用。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南芝翻开笔记本，笔尖刚触到纸，门口传来刺耳的拖椅声。
林浩倚在门框上，抱臂挑眉：适老化？
现在的年轻人总爱把关怀挂在嘴上。他的目光扫过南芝的设计图，骑楼的柱子承重不够，你打算怎么改？
用泡沫板做装饰？
几个新人设计师低头憋笑，陈静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南芝的膝盖。
南芝放下笔，抬头直视林浩的眼睛。
她想起洛晏舟今早说的话：你的设计是有根的，扎在土地里，扎在老人的皱纹里，谁也拔不走。
骑楼的木柱会做碳纤维包裹，承重能提升30%。她翻开第二页图纸，至于适老化，我在楼梯转角加了感应扶手，高度参照了社区老人的平均臂展——数据是上周我蹲在骑楼底下，拿卷尺量了二十位老人的。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林浩的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突然笑了：挺会准备。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不过设计不是做慈善，最后能不能过甲方那一关......他侧过脸，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还得看本事。
咖啡馆的落地窗外，晚霞把玻璃染成橘红色。
南芝搅着拿铁里的奶泡，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对面的洛晏舟听。
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她顿了顿，像在故意激我。
洛晏舟的拇指摩挲着咖啡杯沿，目光沉了沉：林浩三年前竞标失败的项目，正好是老城区改造。他抬头时又恢复了温和的笑，不过你放心，你的设计我看过，比他当年的方案好十倍。
南芝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想起昨夜便签上的字。
她伸手碰了碰他搁在桌上的手，指尖刚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是陈静发来的消息：【林总监刚才去了资料室，翻了你的项目档案。】
南芝的手指一紧。
洛晏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我让助理查过，你所有的设计专利都在有效期内。他的声音像杯温热的茶，熨着她发紧的神经，就算有人想搞小动作......他笑了笑，我帮你兜着。
晚上十点，南芝趴在书桌上整理明天要用的资料。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肩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陈静的语音。
明天早上八点，项目组要去老城区量房。陈静的声音带着困意，林总监说要亲自带队，你......她停顿了两秒，你最好早点到。
南芝关了台灯，躺进被窝时望着天花板。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谁在说悄悄话。
她摸出枕头下的便签，洛晏舟的字迹在黑暗里仿佛发着光：我的女孩，永远值得最好的。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她想着，慢慢闭上眼。
床头的闹钟显示着7:00，红色数字在暗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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