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迩在京城音乐协会的工作多数是参与大型商演活动,偶尔可能会给京大的音乐系代课。
卓凝提早完成整理档案的工作,她顺嘴提了句,给戚景程接风洗尘的事情。
苏迩忙着调整琴谱,同事的邀请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她为了避免同商淮厌闹没有必要的矛盾,想也没想拒绝了。
“妮妮,你真的不去呀?”
“替我跟景程说一声对不起。”
“家里管的严?”
苏迩迟钝地摇头,商淮厌算是家教吗?顶多算个家规。
卓凝不死心,一直在劝说女孩一起去,见她固执己见,索性作罢。
两人结伴离开写字楼,苏迩便发现商淮厌的玛莎拉蒂停在中央。
半响,她收到信息——
[上车。]
“谁呀?”卓凝八卦地瞧着苏迩僵硬的后脊,极少见她慌乱不定。
苏迩塞回手机,她心思不在同事的问话上,神情近乎不自然:“就…一个哥哥。”
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呢?”卓凝眼线眉御姐范坦荡,“有空介绍认识呀。”
你已经认识了。
苏迩心里回复了她这句话,转而跟她告了别,朝着一直拉后灯的玛莎拉蒂跑去。
商淮厌姿态很懒散,背部微微往后靠,眼窝阴影颇深。
他在急躁的边缘徘徊,握紧方向盘的那双指骨摁压泛白。
苏迩坐进副驾,车内凉气带着股舒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名字?”男人搭在车窗的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打,扯唇询问。
“商淮厌。”
“换一个。”
“……”
苏迩不情愿说出那两个字,碍于某种血脉压制,她喊:“哥哥。”
商淮厌这才启动车子,他没再看她,方向朝着市区驶去。
过了会,苏迩放弃了语言交流,身旁的某位木头人启唇。
“我爸说,你知道我哥在京城人民医院的病房号。”
“嗯,我有去给延丘擦过身。”苏迩所说的擦身只是简单地擦脸、擦手。
商淮厌明显归咎了错误的认筹,他眼皮微窄,冷睨人时压迫感十足。
“我哥从小就有薄肌,看的爽吗?”
什么鬼?
苏迩被盯的头皮发麻,她懒得与他动嘴,顺着话接:“爽呆了。”
男人不语,一半身体都在玻璃窗渗透进来的阳光下,他抿着唇。
很快,他便消化好了情绪,声音微沉:“也对,我人鱼线那颗痣,你的最爱…”
苏迩:“……”
往事难追,她却被硬控了数十秒,早知如此,就该答应卓凝参加庆功宴的事情。
女孩战术性咽口水,商淮厌没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彻底哑火,车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鸠占鹊巢着大脑皮层。
市区来往车辆拥堵,耗磨了些时间才到京城人民医院。
苏迩轻车熟路地带着商淮厌来到商延丘的病房。
病床躺着的男子同他眉眼有七分相似,模样也是俊美如画。
打小商淮厌闯祸,商延丘擦屁股,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哥俩关系好到亲密无间,就连重度洁癖的他,不会嫌弃商延丘穿过的裤子。
要说兄弟二人最有分歧的事,无非是在争夺苏迩的路上互不相让。
苏迩简单地从护工那里了解了商延丘最近的情况。
“大少爷一切正常,检查的指标也没什么问题。”
商淮厌瞅见从外折返回来的苏迩,他下颚轻抬,示意窗台的花。
“有空把花换掉。”
苏迩顺势望去,花开的正旺,根茎也被打理的很好。
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想换掉。
她轻声问:“换成什么花?”
“随便什么花都行,只要不是它。”商淮厌侧头看了眼。
苏迩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有自己衡量厌烦的标准。
对于植物这类观赏品,他的新鲜程度大概在十个小时之内。
可现在去头去尾,还没到十个小时…
“好,我托护工换新的。”女孩依从。
商淮厌替他哥掖好被褥,苦涩味在嗓子眼里直转不下。
他手肘随意趴在护栏边沿,思绪飘忽,貌似看外头看入神了。
“苏迩。”突地叫了她的名字。
苏迩看向商淮厌,潜意识里他并非多愁善感的人。
商淮厌从玻璃窗能够看清她的脸部表情,疑惑、懵懂。
他墨色的瞳目似暗流涌动,“我们分手,跟商延丘有没有关系。”
突然而来的问话,苏迩的背跟着一颤,本能地低首,“没有。”
……
从医院出来,苏迩接到了戚景程打来的电话。
“苏迩,音乐协会的人都来了,就缺你一个了,你也过来呗。”
“啊,可……”
“怎么?我戚景程的庆功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戚景程半开玩笑地说着话。
他已邀请到这个份上了,苏迩再变相推辞,显得她刻意为之。
“好吧,地址发我。”
须臾,聊天框弹出地址与包间号,她与他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苏迩与后方的商淮厌无声地对视了眼,他将瓶盖无聊地抛在空中,再接住,再抛出。
“有约?”男人撩起眼皮问。
“嗯,朋友的庆功宴。”苏迩说,“你先走吧,我坐地铁过去就行。”
商淮厌修长的骨指夹出根烟。
从前他对烟其实没太大的瘾,并且很懂得克制自己欲望。
自打尝到了苏迩的甜头,日日夜夜犹如癫疯似的溃不成军。
“替我点根烟再走。”男人不紧不慢地噙着烟蒂,他弯腰,鎏金火机漫不经心地递到女孩面前。
苏迩很惊讶他没有为难自己。
商二少爷的心,海底的针。
这是她很早就认准的事实,不知道商淮厌的新鲜感还能保留几时。
苏迩凑近商淮厌唇边的烟,火苗舔舐着烟丝,发出细微的“嗞嗞”声。
香烟点燃,缭绕在两人之间。
商淮厌吐出寡欲的烟圈,他手背的青色血管被白雾渲染,冷冷清清。
“打火机放我口袋里。”
“你没长手?”
“抽烟,手会酸。”
“……”憋足的理由。
苏迩噘嘴照做,男人胯骨口袋不深,打火机滑顺地落入。
“抽烟对身体不好。”她与生俱来对烟极其反抗。
男人迟缓,隔了两三秒,抽了几口的烟被掐灭。
他视线落在女孩捂嘴的姿势上,瞳孔颜色很深。
“你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教?”
苏迩不吭声。
商淮厌替她答了,不怒反笑:“嫂子对小叔子?”
苏迩黑亮的眼眸抬起,他有意为之,不再如往日的惜怜。
她偏过脑袋,胸口处很闷,“你要是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