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月的指尖还残留着灰烬的触感,那最后一声钟响仿佛敲在她的心口。她缓缓低头,看着掌心里被攥碎的休书残片,像极了她破碎却未曾熄灭的心。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沈清婉一眼,只是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街边人群早已散去,风卷起纸屑和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她走得不快,却坚定得像是踩在刀锋上也不回头。
回到侯府旧居时,天色已暗,檐角垂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屋内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了。她坐在窗前,手指摩挲着桌上那枚父亲临行前留给她的玉佩——那是他唯一没带走的东西。
“御史台失火……”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怎么知道?”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帘翻飞如蝶。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冷冽的风,也是这样沉闷的夜。父亲被押出城门,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藏着太多她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如今,她终于懂了。
有人在操控这一切,而沈清婉,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破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姜映月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梳好头发,走出院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可刚走到府门前,就听见一阵喧哗。
“哎哟,这不是姜小姐嘛?”沈清婉的声音依旧娇滴滴的,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得意,“听说你昨晚去了御史台,可惜啊,烧得干干净净。”
姜映月站定,抬眼望去。沈清婉穿着一袭淡紫罗裙,发间金钗流苏晃动,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趾高气扬地站在街心,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沈小姐消息倒是灵通。”姜映月语气平静,嘴角甚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可是关心你呀。”沈清婉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还想查什么案子?不如乖乖回乡下种田去吧,别在这京城丢人现眼了。”
周围传来几声窃笑,姜映月却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说得对。”她突然开口,语气轻柔得像春风拂面,“我确实不该留在这里。”
沈清婉一愣,没想到她会认怂。
“但我更不该轻易放过那些害我一家的人。”姜映月话音一转,眼神陡然锐利,“比如你,今日为何而来?”
沈清婉脸色微变,随即冷笑:“你这是疑心病犯了吧?我能图你什么?”
“你不图什么。”姜映月淡淡道,“但你背后的人,怕是巴不得我死。”
沈清婉瞳孔一缩,脸上却仍挂着笑:“姜小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背后人?”
姜映月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目光如针,刺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沈清婉身边的一个丫鬟突然冲了出来,故意撞向姜映月。姜映月早有防备,轻轻一闪,那丫鬟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你这贱人!”丫鬟爬起来大骂,“被休了还敢装清高!你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你爹私通敌国,你还有脸出门!”
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姜映月站在原地,神色未变,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只是淡淡扫了那丫鬟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是沈家的奴才,还是裴家的?”
那丫鬟一滞,明显慌了神。沈清婉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她:“别乱说话,我们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姜映月笑了笑,笑容却冷得让人发颤:“沈小姐,你喜欢热闹,我奉陪到底。”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松。
那天晚上,她在灯下摊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京城各大权贵府邸的位置。她的眼神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沈尚书府。
“你在帮谁?”她低声问,“是谁让你来羞辱我?”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开始留意沈清婉的行踪。几天下来,她发现沈清婉频频出入一处偏僻宅院,那里不属于任何朝廷官员名下,却常有密探出入。
她记下了那个地方。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裴禹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变化。有一次在街上偶遇,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冷漠,反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那一眼,让她心头微微一震。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前行。
直到第七日,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夜里,她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那处神秘宅院。刚翻墙落地,就被一道黑影拦住。
“你不该来这里。”那人低声道。
姜映月抬头一看,竟是张御史的亲信之一!
她心中一惊,正要开口,对方却迅速递来一封信:“御史大人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迟早会来找。”
姜映月接过信,手指微微颤抖。
她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
**“沈清婉的背后,不是一人,是一局。”**
她猛地抬头,却发现那黑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传来打更声,梆子敲了两下。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直到风再次吹过,掀起她衣角。
她握紧信,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这一夜,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沈清婉,而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
而她,必须比他们更快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