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月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指尖像是被火舌舔过,一阵灼痛从神经末梢直冲脑门。她低头一看,那张纸正被她的体温烘出焦痕边缘。
“你走吧。”裴禹的声音像冰碴子砸在青石板上,“侯府容不得你这种不守妇道之人。”
姜映月的耳朵嗡地一声,听觉仿佛被抽离了,只剩下心跳如鼓,震得太阳穴突突作响。她抬起头,嘴唇干裂,声音却稳:“我做了什么?”
“你还敢问?”他冷笑一声,马鞭在空中甩出个弧线,“昨日朝堂之上,你父之罪证确凿,你竟敢当众质问我裴家为何不保姜氏!”
她喉头一紧,喉咙里泛起血腥气,像是被人灌了一口铁锈水。“你说过……会帮我查清真相。”
“那是以前。”裴禹勒住缰绳,马蹄踏碎门前积雪,“现在,我不信你了。”
姜映月的眼眶没湿,但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视线模糊不清。她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脚底忽然一软,整个人顺着朱红大门滑坐在地。
风刮过耳膜,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像无数把刀子在削她的脸。她咬破了唇,尝到咸腥味才回过神来。
“夫人……”一个下人小声唤她,语气里藏着怜悯。
她猛然站起,膝盖撞在石阶上也不觉疼。手指攥紧休书,纸张在掌心碎成几片。
“我要进宫。”她说,声音沙哑但坚定。
“可、可圣上已下令封宫三日……”
姜映月盯着手中残纸,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那天夜里,他被押出城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她记了三年。
“我不需要别人带路。”她转身,脚步踩进雪堆,发出咯吱声响。
沈清婉就站在街角,一身鹅黄裙装,在这灰败天色中格外刺目。她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得像冬夜结霜的窗棂。
“姜小姐,还想着靠裴世子翻身呢?”
姜映月停下,目光与她对视,鼻腔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沉香,混着一丝诡异的甜腥。
“你做了什么?”她问。
“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沈清婉轻轻一笑,“比如,你父亲当年私通敌国,证据都在御史台。”
姜映月心头一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扶住墙,指尖触到冰冷砖石,竟有些发烫。
“不可能。”
“你若不信,可以去查。”沈清婉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不过,御史台昨夜失火了。”
姜映月的耳朵嗡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轰鸣声,像雷在颅骨内炸开。她踉跄几步,扶住一棵枯树,树叶早已落尽,枝干上却有一只蜘蛛,正在织网。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御史台失火,为何沈清婉知道?
“你是谁的人?”她低吼。
沈清婉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活在过去。”
姜映月愣在原地,直到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她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被剥夺了。
证据没了。
线索断了。
她无处可去。
她缓缓抬头,望向天际,乌云翻涌,却不见雨。
而远处钟楼传来午时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一声响起时,她听见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回音。
那声音,和三年前父亲临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