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照雪缓步走上试剑台，赤红葫芦在腰间流转着灼热的光华。她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浮现一朵赤色火莲，转瞬又化作青烟消散。
“离火宫炎照雪，请苏仙子赐教。”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苏晚照白虹剑出鞘三寸，剑身泛起清冷月华：“请。”
两人相距三丈而立，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观礼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炎照雪纤指轻叩腰间赤红葫芦，焚天芦顿时喷薄出一道赤焰，在空中凝成九枚火羽。
她手腕轻旋，九枚火羽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九道灼热的轨迹。
“离火九羽！”
火羽未至，苏晚照已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她白虹剑轻挑，剑尖在空中连点九下，每一剑都精准刺中火羽核心。
只听“嗤嗤”连响，九枚火羽应声而灭，化作青烟消散。
“好剑法。”炎照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手上却不停。她突然拔开焚天芦塞子，一道赤红火线如灵蛇般窜出，在空中盘旋缠绕。
“火舞长空！”
火线骤然化作数十条火蛇，从四面八方扑向苏晚照。每条火蛇都活灵活现，獠牙毕露，将苏晚照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苏晚照神色不变，白虹剑突然绽放刺目寒光。她身形一转，剑随身走，在周身划出一道完美的冰蓝色光弧。
冰火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席卷之下，试剑台四周的防护阵法都剧烈晃动起来。
待烟尘散去，只见苏晚照依然挺立，但衣袖已被烧焦一角；炎照雪则后退三步，发丝间凝结着几粒冰晶。
“痛快！”炎照雪突然大笑，焚天芦在她掌心急速旋转，“再接我这招！”
她双手结印，焚天芦中喷出五色火焰，在空中交织成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那朱雀每扇动一次翅膀，就有无数火羽飘落，将半个试剑台化作火海。
“五焰朱雀！”
苏晚照眸光一凝，白虹剑突然脱手飞出，在她周身急速旋转，形成一道剑光屏障。火羽与剑光相撞，发出密集的爆裂声。
就在这僵持之际，炎照雪突然变招。
她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入焚天芦：“血引离火！”
朱雀长鸣一声，体型暴涨三倍，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俯冲而下。炽热的高温让白虹剑的剑光屏障开始扭曲，苏晚照的裙角无风自燃。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照突然收剑归鞘，双手结出一个古老剑印：“白虹贯日！”
一道刺目白光从她体内迸发，如长虹贯日，直刺朱雀眉心。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
待光芒散去，只见试剑台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焦黑区域。
苏晚照单膝跪地，一缕殷红的血迹顺着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滑落，在素白的衣襟上绽开点点红梅。
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与司徒皓月那一战，已经让苏晚照耗尽了七成灵力。此刻她体内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丝灵力流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而在焦黑坑洞的另一端，炎照雪虽然依旧挺立，但腰间焚天芦上那几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却格外刺目。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招“血引离火”消耗不小。
炎照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抬手轻抚焚天芦上的裂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件本命道器受损，连带她的神魂也受到了震荡。方才强行催动那招秘法，更是让她丹田隐隐作痛。
两人隔着焦土相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与倔强。
“还要继续吗？”炎照雪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敬意。
苏晚照缓缓站起，白虹剑指向对方：“请。”
炎照雪见苏晚照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战意取代。
她手掐法诀，焚天芦中五色火焰突然分离，化作五道火龙盘旋而上。
离火宫的闻名绝学，“五轮离火决”终于现身。
“五轮离火・青鸾变！”
青色火龙率先发难，化作一只展翅青鸾，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苏晚照刚欲举剑相迎，炎照雪已变招再起：
“朱雀变！”
赤色火龙接踵而至，化作浴火朱雀，与青鸾形成合围之势。
苏晚照白虹剑舞成光幕，却仍被逼退三步，雪白衣袖上多了几处焦痕。
炎照雪攻势不减，焚天芦中又喷出三道火光：
“白虎变！”白金火龙化作狰狞虎首，咆哮震天；
“玄武变！”玄色火龙凝成龟蛇法相，妖气逼人；
“麒麟变！”紫金火龙幻化祥瑞麒麟，威压盖世。
五道璀璨法相在空中交织盘旋，青鸾、朱雀、白虎、玄武、麒麟各据一方，彼此气机相连，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完整的五行阵图。
炽热的火灵之力在阵中流转不息，将苏晚照周身三丈内的空间完全封锁。
观礼台上，祝焚天猛地拍案而起，赤红长眉倒竖：“五行轮转？！”
他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丫头不过双十年华，竟已将五轮离火诀修至这等境界！”
离火宫席位上，炎心慵懒地倚在赤玉宝座中，指尖跳跃着一簇幽蓝火焰。
她红唇微勾，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本宫当年修成五行轮转时，已是二十五岁。”
火焰在她指间化作一只小巧的凤凰，“照雪的天资，确实更胜一筹。”
台下众修士闻言哗然。五行轮转乃是五轮离火诀的最高境界，寻常离火宫弟子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
炎心当年以二十五岁之龄修成此境，已是震动修真界的奇才。
如今炎照雪竟在二十岁时就达到如此境界，其天赋之恐怖，令人咋舌。
阵中的苏晚照只觉五股截然不同的火灵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青鸾之火灵动难测，朱雀之火暴烈难当，白虎之火锋锐无匹，玄武之火阴寒刺骨，麒麟之火中正浑厚。
五种火焰相辅相成，竟让她有种置身熔炉的窒息感。
“这就是……真正的五行轮转么……”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观礼台上顿时骚动起来，各派修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来苏仙子要败了……”一个身着灰袍的修士摇头叹息，“毕竟刚经历过场恶战……”
旁边一个年轻女修立刻反驳：“胡说！苏仙子方才那一式‘白虹贯日’何等精妙，定能破阵而出！”
“就是！”另一个修士附和道，“苏仙子可是离山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
不远处，一个黄脸修士却嗤笑一声：“天才又如何？炎少宫主这五行轮转大阵，就算是寻常真灵境修士也难以脱身！”
“炎少宫主确实了得……”一个年长修士捋须感叹，“年纪轻轻就将五轮离火诀修至如此境界，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哼！”一个背着长剑的青年冷哼，“不过是仗着离火宫底蕴深厚罢了。若论剑道天赋，还是苏仙子更胜一筹！”
“放屁！”一个赤袍修士拍案而起，“炎少宫主天资卓绝，岂是你能妄加评论的？”
争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已经站起身来，剑拔弩张。
而在试剑台上，苏晚照的情况越发危急。五行大阵中的火灵之力越来越强，她的护体剑气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苏仙子……”炎照雪的声音透过大阵传来，“认输吧。此阵我初学乍练，尚不能收放自如……”
苏晚照对炎照雪的劝告置若罔闻。
她缓缓阖上双眸，纤长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一片阴影。
手中白虹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剑身震颤间，竟引得四周翻腾的火焰都为之一滞。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试剑台上空，竟凭空凝结出片片晶莹的雪花。
“这是……”祝焚天猛地站起身，赤红长眉剧烈抖动，声音都变了调，“难道这丫头要……”
炎心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丫头竟然……”
刹那间，整个试剑台的气温骤降。
原本灼热的空气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连观礼台上的修士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司徒无极刚送走昏迷的儿子，此刻猛地转身，眼中闪过惊诧之色：“这是……”
五长老祝焚天脸色大变，猛地拍案而起：“晚照！住手！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七长老岳清风也急忙喊道：“快停下！这会伤及根基！”
然而苏晚照充耳不闻。
她周身萦绕的寒气越来越盛，白虹剑上的霜华已经蔓延至剑柄，连她握剑的手都开始结出冰晶。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清润的声音穿透寒雾。
“师妹，可以了。”
陈传生不知何时已站在试剑台边缘，青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晚照身形微颤，剑势为之一滞。
“师兄……”她声音轻若蚊呐，却带着几分倔强，“我还能……”
“我知道。”陈传生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在结冰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但这一战，已经够了。”
他伸手轻轻按在苏晚照握剑的手上。
令人惊讶的是，那刺骨的寒气竟对他毫无影响。
“放心，这不还有我吗，倒是你，要真使出那一招，可得不偿失了啊。”
“而且你看，”他轻声道，“人家焚天芦已经出现裂痕了，再打可就真拼命了。”
果然，炎照雪腰间的赤红葫芦上，那些细小的裂纹正在不断扩大。
她本人也是面色苍白，显然维持五行大阵消耗巨大。
苏晚照眼中的战意渐渐消退。
白虹剑上的寒霜开始融化，化作点点水珠滴落。
“我明白了，师兄。”她终于收剑入鞘，身形却晃了晃，险些跌倒。
陈传生及时扶住她，转头对裁判席道：“这一局，我们认输。”
随着陈传生的话音落下，五长老祝焚天如梦初醒般猛地站起身，赤红长袍无风自动：“对！我们认输！”
他声音洪亮如雷，震得整个观礼台都安静了一瞬。七长老岳清风也连忙附和：“不错，这一局离山认输。”
炎照雪闻言，手中法诀一松，五行大阵顿时消散。五种真火化作流光回归焚天芦，但那葫芦上的裂纹却更加明显了。
“承让。”炎照雪向苏晚照拱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敬意，“若非苏仙子先前消耗过大，胜负尚未可知。”
苏晚照虚弱地靠在陈传生肩头，勉强回了一礼：“炎仙子修为精深，晚照佩服。”
祝焚天已经飞身上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晚照。
“傻丫头！谁让你逞强的？！”他嘴上骂着，手上却小心翼翼地给她输送灵力。
岳清风也赶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快服下这枚‘九转还元丹’！”
司徒无极在远处冷眼旁观，突然冷哼一声：“离山倒是好手段，一个装疯卖傻，一个以命相搏。”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祝焚天闻言大怒：“司徒老儿！你……”
“五长老。”陈传生轻声打断，摇了摇头，“先带师妹回去疗伤要紧。”
祝焚天这才强压怒火，扶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苏晚照，大步走向离山席位。
炎照雪正欲收起焚天芦离去，忽闻身后传来陈传生清朗的声音：
“炎道友，比试还未完呢，怎的就走了？”
她惊讶转身，只见陈传生正站在试剑台中央，青衫随风轻扬。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
“你现在要和我打？”炎照雪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传生点点头，轻轻挽了个剑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当然了。如今就你和我还未输，自然该是我们两个决战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观礼台上的司徒无极，“是吧，司徒阁主？”
司徒无极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紫金长袍上的雷纹不安地闪烁着。
九霄剑阁已然落败，他哪还有心思主持什么大会？
但看着陈传生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自然如此。”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比试尚未结束。”
司徒无极巴不得陈传生连调息恢复的提议都不提。
只要不让离山夺得魁首，就算让离火宫捡了这个便宜又如何？反正最后还是他九霄剑阁的。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陈传生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对方伤势的真伪，“那便继续吧。”
观礼台上，祝焚天急得直跺脚：“这司徒老儿！分明是……”
岳清风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传生既然主动提出，自有他的道理。”
台上，炎照雪深吸一口气，焚天芦上的裂纹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她看向陈传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陈师兄，你确定要继续？”
陈传生微微一笑，体检那笑容虚弱却坚定：“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