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申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阮璃月站在林家别墅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最新的消息停留在三小时前,林宇辉发来的“公司加班”四个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子沉入湖心,激不起半点涟漪。
玄关处传来佣人的脚步声,她转身时恰好看见张姨抱着熨烫好的西装外套经过,深灰色的面料上沾着几根卷曲的金色发丝。那是许诗涵的头发,上周她来家里吃饭时,曾披着同款香奈儿外套坐在林宇辉身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小姐,要开饭了吗?”张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阮璃月摇摇头,从衣帽架上取下Burberry风衣:“我出去走走。”玻璃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细密的雨丝便扑上了她的脸颊,混合着睫毛膏的咸涩,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她沿着别墅区的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踩过积水潭,溅起细碎的水花。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暖黄色的光圈,像极了十七岁那年她在车祸现场看到的救护车顶灯——也是这样的雨夜,她被一辆失控的轿车撞飞,醒来时身边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却始终没看清他的脸。
手机在风衣口袋里震动,是林宇辉打来的视频电话。阮璃月接通的瞬间,屏幕里闪过一间装饰华丽的包厢,背景音里传来许诗涵的笑声:“宇辉,这瓶82年的拉菲——”画面突然黑屏,再打过去已是忙音。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坑。阮璃月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林宇辉也是在这样的雨夜向她求婚,单膝跪地时溅了一身泥点,却举着戒指盒笑得无比认真。现在想来,那些誓言不过是他为了稳住阮氏集团合作的筹码。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从后方缓缓驶来,在她身边停下。后排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骨微挑,眼尾上挑的凤眼在车内暖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男人指尖夹着支雪茄,烟灰落在定制西装裤上,却恍若未觉:“需要搭车吗?”
阮璃月下意识后退半步,雨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激起一阵战栗。她认出了对方——南宫煜,南宫集团最年轻的掌舵者,上周在林宇辉的酒局上,这个男人曾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全场,却在与她对视时停留了三秒。
“不用了,谢谢。”她勉强扯出微笑,转身欲走,却因高跟鞋打滑踉跄着跌入水潭。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后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雪茄的清苦混着雪松香水味扑面而来:“阮小姐,逞强的样子不太可爱。”
南宫煜抽出西装内袋的手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时,掌心微微发烫。这个在商圈以铁血手腕著称的男人,此刻却像对待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进车内,吩咐司机:“去御景公馆。”
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阮璃月盯着自己在真皮座椅上留下的水痕,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宇辉在和许诗涵庆祝拿下李氏集团的项目。”她猛地抬头,对上他镜般的瞳孔,里面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却没有半分嘲讽。
“所以呢?”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南宫煜递来温热的毛巾,指节上有道浅色疤痕,像道蜿蜒的小蛇:“没什么,只是觉得阮小姐不该在雨里等一只不会回家的狗。”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时,雨势已经大到看不清街对面的路灯。阮璃月刚推开车门,就被南宫煜按住肩膀,他倾身替她打开伞,西装外套罩在两人头顶,形成狭窄的避雨空间:“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美人的。”
电梯里,镜面倒映出两人湿淋淋的模样。阮璃月偷偷瞥向身边的男人,他正低头解着领带,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衬衫领口,在锁骨处洇开一片深色。她慌忙移开视线,却听见他轻笑出声:“阮小姐,我不咬人。”
公寓内,南宫煜递给她一套崭新的浴袍,浅灰色的羊绒面料还带着淡淡的雪松味。他转身时,阮璃月注意到他左肩胛骨处有道陈年伤疤,形状像道扭曲的闪电——和她车祸后在医院见过的某个少年背部的伤痕惊人地相似。
“谢谢南宫先生,今天的事我会——”她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披上外套走向门口,背影在玄关处顿了顿:“叫我煜。”门合上的瞬间,茶几上多了张烫金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字迹力透纸背,末尾画着朵小小的鸢尾花。
阮璃月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雨幕渐渐转小。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南宫集团与林氏集团终止合作,业内猜测与神秘女子有关。”配图里,南宫煜站在发布会台上,领带换成了她方才见过的深灰色,眼神冷冽如刃。
她摸出那张名片,指尖抚过凹凸的烫金字体。窗外,雨停了,第一颗星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像极了南宫煜眼中转瞬即逝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