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莲的长相,并非是那种倾国倾城,也并非是那种闭月羞花。而是那种眼眸中透出的冷淡,沉鱼落雁的清冷感。苏宁看到的那一眼,便是理解了什么叫做“不用胭脂粉玉莲”。但,话又说回来,她的胎记呢?
青黛拉着她的手腕,她跟在身后,畏手畏脚,眼眸也看向别处。
苏宁对这等容貌少有抵抗力,一眼过后便低下头,抬手作揖问安。
宋玉莲回过一礼。
青黛眼神不时就瞟向他,然后又看两眼小姐,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但好像因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长安今日前来有何事指教?”宋玉莲现在心绪混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青黛的小动作,现在她想的全部都是会不会被苏宁嫌弃,苏宁会不会被自己吓到。
“清雪,昨夜我苦思冥想,算是有了些许拙见,你是否愿听?”苏宁道。
宋玉莲虽有些迟疑,倒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面颊的事。
她顿了顿,道:“请长安赐教。”
她摆摆手示意青白之中一人退下。
青黛本想离开,平复一下心情,一看见那个男人,心跳就加快。可是白芷挡在她前面,两眼有光,眸子深邃,好像已经看出了一切。
连白芷这么呆呆的,单纯的女孩子都能看出来青黛心里有事,就宋玉莲没看出来,兴许是面颊的事情已经打乱了她的心绪吧。
青黛眼有一些责怪,但更多是无奈,她知道白芷和王绾的事情,这两人明明情投意合,可是每每相见王绾便要损上她两句,白芷也总受这气,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时就露出她的虎牙表现自己的气恼。
没多说什么,青黛便主动上前倒茶水。
苏宁与宋玉莲上座后,青黛拿来茶水。
苏宁见此,心里高兴,还故意在接茶杯时用指关节不经意间的轻触青黛手指尖。
青黛一个激灵,竟然松开了手,茶杯落地,摔了稀碎。
苏宁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带有歉意的看着她。
她亦带有怨气的望着他,好像在说你做的有点过。
宋玉莲听到破碎声,表面上责骂了青黛两句,眼神却一直看茶水泼出撒在她裙摆上的水渍。
青黛眼中竟有一点泪光,忍着没让它滴落,待宋玉莲“赶”她走时,她离开厅堂,才用手抹了抹眼泪。
苏宁虽在一旁看着,心中也不是滋味,看到青黛眼角的泪光,更是觉得对不起她。
宋玉莲回座后,再次向他道歉,杯中热茶一饮而尽后,再次询问有何见教。
苏宁想着现在也没法补救,后面再寻机会吧,然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清雪可还记得前几日开府宴会我与你说了什么?”
她眼眸打转,道:“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丧牛于易。凶。”
苏宁微微一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已然有了办法。”
宋玉莲看那眼神,心中不免有想莫非是试探?疑惑也全表现在脸上。
“只怕清雪不可好意思这么做,因为这样,可以得到好处却要失去名声。”
听到“名声”二字宋玉莲立刻坐直身子,脱口而出无需复言。
苏宁就知道会如此,笑容更灿。然后凑近她的耳边,细声说了什么。
不知二人作何打算,只是两天后,阳光明媚的一个早上,一支马车车队驶出了江宁,向着南方去。
这正是江宁公宋玉莲的车队,坊间传闻,江宁公要出城郊游去了。
与车队一同出发的,还有一封奏折,由白芷带领一位亲兵一齐出北门,一人一骑一路往京城去。
这天是五月二十五日,夏至。
这天似乎比以往都要热得多,太阳当头照射大地,又恰逢梅雨季节,闷热难忍。
宋玉莲瘫倒车厢一角,身体瘫如水流,毫无生气可言,像一朵蔫了的莲花,低垂花朵。
虽有窗户打开有风灌入,却也是热气进入,于事无补。
苏小小将丝袖翻至大臂,再用襻膊扎住,露出两只雪白的玉臂,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捧着一个香囊,不时就闻一闻。
宋玉莲已经感觉要热晕过去了,早已停下扇扇子的手,随手搭在脸上,然后艰难坐起来调整一下姿势,又再次躺下,却背后冰凉让她一下又坐起来。
看着苏小小扇着扇子,两鬓秀发已然有些湿润,额头的汗滴已经隐约可见。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待字闺中,整日不用出门晒太阳的娇弱女子,现在却比一个能够顶着漠北烈日的女将军还经得晒。
她手中的香囊透出的阵阵草木香宋玉莲总能闻到一些。每次一闻,就会觉得脑中清醒,立刻不晕了,但很快精神又萎靡下来,如此反复,这草木香对她已然失去作用。
苏小小转头,看到瘫倒在一边的宋玉莲,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她扇了扇,打趣道:“清雪被晒融化了吧?”
不知是清雪还是清雪,反正宋玉莲现在是没有力气玩这文字游戏,呼出一口气,毫无生气的转过头,道:“谁知道江宁这么热...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
“就梅雨时节热,过了梅雨就没那么闷热了。”苏小小把香囊放在她脸侧,笑道了,“我自己做的,有藿香薄荷,祛暑功效。”
宋玉莲撇过头,无力的拿起轻小的香囊,此刻却显得十分沉重。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气味十分冲,但是又有清香的味道直冲脑门,让她不由得咳了咳。但是却感到精神许多,能够坐起来,靠着车厢。
苏小小托着下巴,看向帘外突然忧心忡忡的说:“哥哥从前天就没来过红拂楼了。”
宋玉莲眼神无奈,也有些微恼,看向前方,道:“那当然了,把我的大丫鬟都拐走了。”
苏小小噗嗤一笑,与宋玉莲的无奈形成反差,一方后悔莫及,一方喜笑颜开。
“至少他二人是真心实意的。哥哥也没再去过红拂楼了嘛。”
“他要还敢去,你帮我打他,我可不希望青黛因为这些儿女情长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哥哥虽然挺花心的,但那都是无主的时候,现在可不一样了。”
“我倒觉得是那日我去红拂楼的时候见到他,我把他身边两个女子赶走了,人家把我认成正牌,没人愿意和他玩,他才不去的。”宋玉莲语气微怒,却又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在后一辆马车上的苏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一连串喷嚏。